宋墨进门后,先是恭敬地给父亲请了安。旁边有侍女送上香茗,宋晖看出儿子有话要说,挥手命侍候的人都退了出去,道:“墨儿,是有什么事吗?”
“父亲,孩儿这段时间吃了那般多紫纹鱼后,觉得修为又有些精进,似乎已经突破到淬体境后期了。”宋墨沉声道。
“什么!淬体后期?”宋晖猛地站了起来,起身时差点打翻了书桌上的茶杯,满脸震惊地盯着宋墨。宋墨表情不变,镇定的和宋晖对视。
见儿子不像在开玩笑,宋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喜色,“好!太好了!”宋晖在书房内转了两圈,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宋墨:“来,为父带你去一个地方。”
宋晖把书房墙壁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取下,然后轻轻转动书架上摆放的一个花瓶,只听“咔”的一声,刚才挂着山水画的地方,露出了一道暗门,里面连着一个地道。
宋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来这间书房的次数不少,今天才知道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跟着宋晖进了地道,地道是用石阶砌成,石阶两旁还镶嵌着几颗夜明珠,让人不至于看不清道路。
顺着石阶一直往下走,宋墨估摸着离地面已经有一百多米了,宋晖方在一间石屋面前停了下来。
石屋门口的右侧,摆放着一尊半人高的口含龙珠的玉狮,宋晖走过去,把那颗龙珠往左拨弄了三圈,然后又往右转了三圈,只听“咔”的一声,石屋的门应声而开。
宋晖招呼宋墨一起进去,口中解释道:“这个密室是你祖父亲自督建的,在这里练功,不容易被外界打扰到。这个密室只有到了后天境修为才用得上,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
宋墨点头表示明白,和淬体境仅仅是淬炼肉身不同,后天境已经修出了真气,若是行功到要紧处时被别人打扰到,走火入魔都是可能的。
这间石室修建得十分简陋,除了一张光秃秃的石床,一个石桌和两个石凳,里面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宋晖指着那张石床笑道:“你别看这石床普通,这是由从火山深处挖出来的坤螺石制成的,在上面练功,有镇定心神之效,不宜走火入魔。
宋墨走过去好奇地用手摸了摸,只觉得触手一片温热,果然不似平常之物。
接着,宋晖走到角落里的一个石凳面前,围着它转了两圈,道:“墨儿,过来劈一掌试试。”
毕竟眼见为实,宋墨的修为如何,还是要亲自试试才放心。而淬体境还没修出真气,外人根本无法探查出到底修炼到了哪个阶段,只有用这种笨办法来试了。
宋墨自然应是,他现在体内的灵力比之当初雄厚了不少,冒充一个淬体境后期武者,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
走到石凳旁边,也没准备什么,宋墨直接轻飘飘一掌落在了石凳上,然后便恭谨的站在了一旁。石凳却纹丝不动,跟当日在练武场上的情形完全不同。
宋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走到石凳旁,轻轻用手推了一下,只听“噗”地一声,石凳顿时化成了粉末。原来宋墨刚才那一掌,竟直接用内劲把石凳震碎,但外表却完全看不出异常。
“好!内劲收发由心,墨儿你果然已经进入了淬体境后期!”因为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宋晖倒是没有失态,只是仍忍不住满脸喜色。
接着又想到了什么,可惜道:“要是早知道紫纹鱼对你有效用就好了,你也也不会因修为不足而被秦府主羞辱。当年为父在你这般年纪时,也不过是刚刚触碰到淬体后期的门槛而已,看以后谁还敢说我儿习武资质不够!”
宋墨道:“外人说什么,孩儿并不放在心上,父亲也不必挂心。只是最近的紫纹鱼越来越少,似乎已经快绝迹了,孩儿以后的修为可能无法像现在这般进步神速了。”
说道这个问题,宋晖也不由皱眉:“越罗山脉中的紫纹鱼,这半年来,已经被捕捉得差不多了。而其他地方,却没有听说过哪里还有紫纹鱼出现。这事只能从长计议,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见宋墨一脸失望之色,宋晖扳起了脸,训斥道:“武者修炼一道,本来就不该假于外物,而是依靠自身勤修苦练。若是失去了一颗武者之心,只想走捷径,那是万万不可能攀到武道高峰!”
宋墨心头一震,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因为紫纹鱼供给不足一事而心浮气躁,不禁万分羞愧。这样的心态,一心想借助外力,那还修什么仙,成什么道!
宋墨朝宋晖深深行了一礼:“父亲,是孩儿错了。”
见到宋墨脸上的羞愧之色,宋晖暗暗点头,缓和了语气道:“其实依你的年纪,现在便有了淬体后期修为,只要勤修下去,再加上为父的指导,是有很大几率进入后天境的!你万不可懈怠,让为父失望。”
宋墨点头应是,心中却是苦笑:这辈子父亲只怕是看不到自己进入后天境了,毕竟真气的运转和灵气截然不同,自己可模仿不了,毕竟宋晖只要稍稍探查,便会露馅。
上次宋晖例行查看他体内状况的时候,宋墨也是把灵力藏于各大窍穴当中,才得以蒙混过关的。
“对了,十年一次的进京面圣马上到了,下个月就要出发。墨儿你准备一下,为父这次打算带你同去,也好让你见见世面。”在回书房的途中,宋晖想到了什么,这般吩咐道。
宋墨点头应是,心中对遥远的京城也是充满了好奇。据他所知,他所在的这片大陆叫沧澜大陆,由当朝殷天子统治。大殷王朝的疆域十分辽阔,比当初的地球不知大了多少。为了更好的统治这片大陆,殷天子分封了十二路节度使镇守各地,每路节度使下辖十府,每府下辖十城。而除了节度使是由天子亲自任免外,府主和城主都是由各个家族自己传承,只要每年足数上缴领地内的各种资源就行。而且,除非是上一任节度使犯了大错,否者天子一般不会驳回上任节度使所立的世子人选。
让宋墨惊讶的是,类似这种诸侯割据的分封办法,几百年下来,殷朝皇室的权威应该被大大削弱才对。但事实却是,各地领主从来都对朝廷俯首听命,对其发出的任何命令都不敢有丝毫违背,偶有反抗,也是被朝廷以雷霆万钧之势剿灭。
这七八百年下来,殷朝的江山不仅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稳固。
所以,宋墨对这趟出行的兴趣大得很,反正没有了紫纹鱼,他天天这么打坐也吸收不了多少灵气,就当做是出去游玩一番罢了。
而在他离京之前,丁姨娘又来找了他一次。
丁姨娘已经知道宋墨要去京城之事,此行是特意来送上自己亲手缝制的两套衣衫,又殷殷嘱咐了一番:“墨儿,你一路上可要听城主的话,切不可像以前那般任性。这外面可不比在越城境内,处处危险得很。姨娘知道你最近嫌姨娘烦了,可你是姐姐留下来的唯一的骨血,姨娘也不能不替姐姐好好教导你。只盼着你这辈子平平顺顺的,姨娘也就安心了。”说道最后,不由红了眼眶。
这大半年来,为了避免被丁姨娘看出端倪,再加上对其也没有什么亲近信任之感,宋墨对丁姨娘是能避则避。此时见丁姨娘真情流露,也不由心软,暗责自己的防备之心是不是太重了。
不过冷淡了这么多时日,骤然之间宋墨也与她亲热不起来,只好真心实意的道谢了一番,保证自己这一路上一定规规矩矩,绝不会任性惹祸。
一个月后。
一列车队从城主府门口驶出,出了越城,一路往京城方向而去。
前面□□辆车放着这次路上要吃的饮水食物,以及这次上京所携带的一些贵重礼物。车辆四周都有护卫环绕,宋晖骑了一头浑身漆黑的虎兽,走在最前面。
这次出行,宋晖一共带了五十多骑,其中有四名后天境初期,二十名淬体境后期,其余皆是淬体境初中期武者。这样的武装力量,足以保证他们安全抵达京城了。
殷朝的疆土十分广大,许多地方官府的力量照顾不到,因此路上流寇土匪横行,除非有足够强的护卫,一般人根本不敢走这么远的路途。
宋墨骑着他的“疾风”,走在队伍的正中间,这是宋晖为了以防万一所做的安排。“疾风”的脚力在虎兽中也算是不错了,是宋晖精挑细选出来的,比自己的坐骑都犹有胜之。至于护卫们所骑乘的马匹,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脚力却是远远比不上虎兽了。
连续行了一个多月,路上都还算是太平,就算是有小股的匪寇,远远见了这队装备精良的车队,也都望风而逃了。晚上的时候,一行人都是取出帐篷就地驻扎,轮换着守夜。
这一日,车队进了一片森林,从早上走到太阳落山,都没有走出去。
突然间,打头的宋晖比了个停止的的手势,一行人急停了下来。
隐隐间,前方传来了兵器交击以及喊杀声,听着那声音,只怕人数不少。宋墨骑着疾风上前,顺着父亲的目光望去。
从茂密的树木缝隙中,隐隐可以看到在前方的一个斜坡上,有数十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在围攻一个车队,看那身手,修为最低的也是淬体后期,甚至有好几个后天境强者。车队虽有数百人,但仍被打得节节败退,车队中最华丽的那架马车旁边,有数人在围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红脸大汉。
红脸大汉将一支长枪挥舞得密不透风,每次刺出,枪尖隐有红芒闪过,能这般将真气外放,已经触摸到了先天境的门槛,这红脸大汉显然已经后天境后期大成,离先天只剩一步。只可惜他修为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还要分神护着旁边一个衣饰华贵的少年,一时左支右绌,情形十分危急。
那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脖颈上带着一个金灿灿的项圈,也不知是什么宝贝,每次旁边有刀剑刺来,都会自动发出一个圆形的金光护罩,将所有的攻击都挡在外面。不过随着被攻击次数的增多,护罩的光芒已经越来越弱,一副随时要破灭的样子。
宋晖脸色凝重,轻喝了一声:“走!”当即调头,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一行人急忙跟上,宋晖骑在疾风上,回头望去,打斗的双方都没有关注这边,黑衣人也没有派人追过来,不知是因为分不出人手,还是不想节外生枝。
接下来车队的气氛很沉重,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前行的速度,每天的干粮饮水都在坐骑上解决。这样疾驰了几天后,离那日发生战斗的山坡已经很远了,后方并不见有人追赶的痕迹,众人方松了口气。
这天,众人又赶了一天的路,看着天色已晚,宋晖下令就地宿营。
夜色渐沉,除了值守的人,累了一天的众人都陷入了睡梦中。
宋墨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骚乱声惊醒,睁开眼睛,迅速起身拿起枕边的佩刀,然后掀开帐篷门口的帘子走了出去。
他大概是最后一个起身的,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骚乱已经平息。
燃烧的篝火旁,那日看到被人围攻的红脸大汉,正急切地和宋晖说着什么,众护卫在他们四周围成一圈。而那日被红脸大汉拼命保护的少年,则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两人浑身狼狈,衣服破破烂烂,红脸大汉的衣服上更是沾满了血迹,脸色晦暗,显然是受了重伤。
也不知道在当日那样被众多高手围困的情况,两人是怎么逃到这里来的。
走近了,宋墨隐约听到红脸大汉的声音:“……只要大人肯帮助我们,到了京城,定有厚报。”
宋晖一脸的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