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把车停在路边,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皱着眉头,紧紧盯着扑克脸。“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阿慎?”
扑克脸默默地一笑,嘴角勾勒出僵硬的弧度。到底还是被老蒋识破了。“没想过瞒你。”
“所以,你一早就断定我是阿慎?”
老蒋痛苦地仔仔细细看了看阿慎,说道,“当然不是。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我当然跟俞悦一样……”
提到俞悦,扑克脸的表情有了一刹那的改变,他似乎有些失落。
“你也别在意太多,毕竟他和你太像了。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么熟悉你,肯定不会认出来。”老蒋又露出憨厚的笑容,“当然,也是因为你想让我知道。”
老蒋说出了扑克脸的用意,笑道,“阿慎说话做事自有风格和习惯,对熟悉的人,太难遮掩。你对俞悦隐瞒,是因为你不想牵连她。可是你、对我没必要。你知道迟早瞒不过我,更重要的是,你需要我的帮忙。”
老蒋分析地头头是道,扑克脸静静地听着,补充道,“因为我变化太大,没有心力去跟俞悦解释太多。而你不会问。”
“好小子,一句话就把我堵住了。”老蒋刚想问阿慎的经历,摊摊手,“算了,你也知道我不是多嘴的人,既然你现在不想说,我也不问,好在你在我身边,不会有什么差池。”
“那些人,是你派来的?”当天从河南回到杭州,扑克脸下车之后,发现自己被人跟踪。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把那些人甩掉。
老蒋歉意地笑,“自从你们考古队出事之后,我就派人调查过,这几个月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直到你出现,我才断定,这里面一定有很大的问题,而问题的关键就在你。我派人跟着你,一来为了保护你,二来也为了暗中调查。”
“嗯。”阿慎点点头。“开车吧。”
老蒋心满意足地发动汽车,“可以给我看看那块玉牌吗?”
“先看过你的鲛人。那个海上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阿慎问道。
“刚到河南的时候,我就收到手下的报告,说有两个人出海了,我让手下去找,不过最终没找到。”
“为什么不能出海?”
“根据目前的了解,东海的海面上有一段时间会出现很强大的磁场,让临近的船只无法航行。
为了渔民的安全,我父亲派人散布了一些消息,规定从10月28日以后就是禁海日。不过近几年来,还是断断续续地有人出海。”
“出海的是渔民吗?”
“都不是,其中一个是记者,说起来还是俞悦的上司;另一个,身份还没核实。”老蒋把车停在一个弄堂里,“就是这里了。”
“你也没办法?”扑克脸下了车,继续问道。
“说来也奇怪,那个人自称是渔村里的老郑,不过我派人查过,老郑自从儿子在海上失踪后,就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这个人,不是渔村里的人。”老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白里透黄的钥匙,把捏住圆形的钥匙端,将长长的钥匙插入锁孔,那把锁也是乳白色的,透着一点暗黄,显得很古旧。
“这是什么锁?”扑克脸见锁的样子奇特,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姥姥留下的东西,当年她把这把锁当做唯一的嫁妆给了我妈,我妈生了我之后就给了我。当年我家遭小偷,值钱的东西被偷地差不多,这把锁还留着,我们都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用,只是一把普通的锁而已。到现在,我就用来锁老宅子的门。”
扑克脸凑近一看,这把锁年月已久,但整个锁面平整光滑,丝毫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倒像是天然形成。“你觉得这把锁值多少钱。”
“你怎么也关心起这个问题来了。”老蒋从认识扑克脸那天起就知道,扑克脸是从来只关注一件东西的价值,而不会去关注它的价格的人。扑克脸的问题让老蒋一刹那无从回答。
“既然是作为嫁妆,肯定是很贵的东西。”扑克脸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东西,我还真没见过。”扑克脸漫不经心地凑近,老蒋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收起你的好奇心,你帮我解决了鲛人的事,这把锁你要我就送你。”老蒋把扑克脸拖进老宅院里。
这是一座四合院似的老宅院,进门是一个巨大的天井,正对着大门的则是主厅,从外面看过去,主厅里光线昏暗,左右两个厢房的门紧紧关着。因为时近冬天,整个老宅院里透着一股清冷的木质气味。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老蒋问道,他肉嘟嘟的脸上笑着出现两个酒窝。
扑克脸唔了一声,“这座宅院仿造北京四合院而建,主构架选用银杏木,家具多是红木和楠木。装修精致而考究。就看那前厅门檐的雕刻,就知道是千里挑一的工匠雕刻的……”
“你啊,也就分析这些东西的时候话最多了。”
“不过那雕刻,也真够奇特的。你看最中间的那个人,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扑克脸被正厅的雕刻吸引了注意力,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哎?他拿的不是木棍吗?”老蒋眯着眼睛,逆光仰头看向雕刻。“那么小,根本就看不清。”那雕刻,因为风吹雨打早就有所腐蚀,更别说是这么小的雕刻了。
扑克脸走到正厅下,抬头看上去,才发现门檐上的雕像依稀可辨,那雕像,分明刻的是五个人,从左边数过来,第二个是女人,其他都是男人。刚才扑克脸看到的最中间的人,手里拿着的东西正对着第二个女人。
“有梯子吗?”扑克脸没有转开目光,直直地盯着雕刻,问道。
“有!”说完,老蒋一溜烟到后院,良久,搬来了一把梯子。“乖乖,我这祖宅虽说是个古宅子了,但还不至于成为文物。能有劳慎博士亲临勘察研究,以后这宅子卖掉的时候,又能涨不少价。”
扑克脸慢慢爬上梯子,在门檐边停下,雕刻就在他身边,他仔仔细细地依次看过去。其他人物的面目早已被风雨侵蚀,唯独中间那个人,面部几乎还能看出他狰狞的面目,仿佛是因为愤怒至极。他举着手上的东西……等等。扑克脸将视线集中在他手上的东西,类似木棍,但比木棍更细,顶部还有箭头。如果说这是一把长矛,又感觉过于细长了。“手机。”扑克脸向下张开手。
老蒋掏掏口袋,把手机递给他,“我说兄弟,你真要研究,我这宅子随时欢迎你来。可今儿个,咱是来看那个的。……”老蒋一边挤眉弄眼一边把手机递给扑克脸。
扑克脸从不同角度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把手机扔给老蒋,“照片发到我邮箱。”
“哎,我的爷爷,这手机现在可贵了。别乱扔。”老蒋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见扑克脸正从梯子上下来,又赶忙扶好梯子。“你这可比以前更瘦了,怎么感觉瘦地跟个骨架似的。”老蒋想要摸摸扑克脸宽大外套下的手臂,扑克脸避开老蒋的手,“在哪?带路。”
老蒋顺从地在前头带路,他穿过正厅,走进后院,只见正厅后面也是一个四合院的结构,正前方和左右两边都是紧闭着门的厢房。“从这里走。”老蒋打开右手边的第一扇门,只见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唯独对面墙角有一扇黑色的木门。老蒋走到木门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铜钥匙。这锁只是寻常的锁,没有什么特别的。扑克脸看着老蒋把门打开。
“原本另外有路通到祠堂,只不过这几年政府城市规划,怎么着也就把路给规划掉了。我父亲派人把这间厢房的后墙打掉了,再把戈壁的祠堂大门给封住,在祠堂的侧墙上开了一道石门。”老蒋推开石门,“进去吧。”
扑克脸眉皱的紧紧的,他一猫腰进了祠堂。祠堂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扑克脸只察觉到脸颊上一阵阴风,“趴下!”
话音刚落,只听得身边的老蒋惨叫一声。
“老蒋!”扑克脸一伸手,就把身边的老蒋拉出了祠堂。石门轰隆一声关上。
老蒋摸摸自己的脸颊,他脸颊上正在流血。“这……谁在祠堂里?”老蒋看看门外那把锁。使劲摇摇头,“不对,这把锁的钥匙只有我有,也只有我可以进的来这个古宅。”
扑克脸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走。
“你去哪?”老蒋惊魂未定,扑克脸不声不响就要离开,老蒋赶忙追上去,“兄弟,这个时候,怎么,你要走?”
扑克脸静静地看着老蒋,“你先去医院,剩下的交给我。”
扑克脸的表情不同寻常,他嘴唇紧闭,眼睛里满是坚定。
老蒋突然之间面色铁青,他嘴唇哆嗦着,“不会……不会吧……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说。那个人鱼的尸体,尸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