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070】你们幸苦了
周正嘿嘿一笑，“其实也没什么，王和平部长和我舅舅是战友。”
韩东露出了笑容，他一直想问问周正到底有什么关系，而且猜想就是宣传部长王和平，现在看来果然是了。
“谢了。”韩东举杯和周正碰了一下。
周正笑着道：“东哥你这就见外了不是，我们谁跟谁呀。”
韩东在西川日报发表了第一篇文章以后，周正就通过他的舅舅给王和平打了招呼，这样在常委会上王和平才会反对对韩东重罚的提议。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韩东不知不觉就喝了差不多三两白酒，脸也有些发红。于是周正便自觉地没有再劝韩东，还笑着说：“东哥，以后我干脆叫你韩三杯好了。”
“韩三杯……”韩东笑了，忽然想起了南巡首长给自己起的外号“韩三篇”，只怕在整个荣州，也没有人知道吧。
……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副镇长林方知就来到了韩东的办公室，向韩东汇报了农家乐一事的摸底情况，上午他和邓达和一起去沿河各家农家乐去走了一趟，效果却不容乐观，主要是大家都不愿意投入更多的资本，都选择观望，看效果好的话再说。
韩东道：“既然找不齐五家，那就先弄一家再说，有了示范效应就好办了。”
林方知点头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韩镇长，我想了一下，农家乐主要在沱江河边搞，对我镇的经济带动作用也很有限，还得从多方面动手才行啊。”
韩东开心地笑了，“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沱江河有一条最大的支流，叫龙洞河，这条河流发源于安溪村的龙洞山，河水清澈微甜，早些年五粮液建厂的时候就先考察了那里，如果不是因为要将就那老酒窖的缘故，说不定五粮液酒厂就建在这里了，哪里还轮得到宾州啊。”
“是吗，你的意思是建酒厂？”
林方知郑重地点头，说：“是啊，龙洞河的水源于龙洞山的洞中，是酿酒的最好水源啊。因为有了这股水，安溪村的烤酒全西川闻名，经常有荣州、富义的人专程来打酒呢，只可惜没人投资，安溪全都是小作坊，做不大，也收不到什么税收，更谈不上带动赵华的经济。”
韩东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么说，要是有人投资的话，能够酿出好酒来？”
林方知肯定地道：“是啊，肯定不比五粮液差。而且龙洞山的龙洞可以藏酒，这可是一大特色啊。”
听他说得这么肯定，韩东当即道：“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然而，那辆吉普车却不在，党政办副主任郭松说是武建和肖英霞出去了，估计得下班时候才能回来。
林方知原本充满热情的眼睛，一下子就失去了神采，讪笑道：“看来只能改天去看了。”
他这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就算自己和韩东跑得再勤再努力，可是没有武建的支持，只怕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办吧，武建可是安溪村出来的人。
韩东的脸色也极为不好，武建又没什么大事，整天把那旧吉普车占着，自己想干正事却是一点都不方便。
忽然韩东心头一动，昨天晚上周正不是说他要带人去屏峰村吗，那应该是开了车的，何不让他送自己和林方知去安溪一趟。
“老林，你等一下。”韩东回到办公室，给周正打了传呼。
很快周正就回了电话，他正在屏峰村路边那个小卖部附近呢，得知韩东要去安溪，周正赶紧丢下俩个联防员在屏峰村，就开着派出所的面包车直奔镇政府。
韩东正和林方知在办公室里聊天，听到楼下的嘀嘀声，韩东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下，对林方知说：“好了，车子来了，我们下去吧。”
见韩东一个电话就把派出所的车子叫来了，林方知心中疑惑不解，派出所的王家全不是和武建穿一条裤子的吗？
听说韩东他们是去看龙洞河的，周正笑着说：“我早就想去看看呢，龙洞河的酒倒是喝了不少。”
龙洞山其实是一条山脉，从宾州市那边延伸过来，正好在安溪村收尾，山腹中一个黑乎乎的大洞，高约十米，一条清澈的小河就从里面哗哗地流出来。洞口还砌着一圈两三尺高的石墙，据说是大跃进时候村里准备在这里建水电站，后来就一直荒废下来了，清澈的水从石墙上流下来，泛着白花花的水波。
韩东等人在洞口走了一圈，感觉到一股股冷冽的风从洞中刮来，都不禁接连地打寒颤。
沿着河往下走去，韩东看到有个老农民正在挑水，便上前准备打听一下。结果还没开口，那老农便问：“你们是来考察的吧？”
韩东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们想在这里建酒厂？”
“是啊。”
“嘿嘿，考察的人我见得多了，可就没见哪回成过。”
韩东大为疑惑，想要再问时，那老农却挑着水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还喊了句：“回去吧，别费这劲头了。”
这下韩东彻底被他搞糊涂了，貌似在这里建酒厂对附近的村民都有好处吧。
周正眯着眼说：“这老家伙，老糊涂了吧。”
林方知苦笑着道：“韩镇长，其实以前也有投资商来看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有成功。”
“是吗？”看他的样子，韩东猜想他肯定有什么不便说的，心想得找机会和他深谈一番才行。
回到赵华镇，差不多也是下班的时候了，韩东关了办公室的门，走到楼下，看到那辆吉普车才回来，武建和肖英霞有说有笑地下车。
“下班了啊，小韩镇长。”武建大大咧咧的声音，听得人心头直冒火。
韩东淡淡一笑，语带双关地道：“武书记，肖主任，你们辛苦了啊。”
肖英霞的脸上立马就飞上了两团红霞，瞪着一双桃花眼说：“哪有韩镇长幸苦啊。”
韩东呵呵笑了一下，这两个狗男女，出去肯定干坏事去了，不然肖英霞的脸为什么这么红？
林方知正好走下来，看到武建和肖英霞也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和众人打招呼。他心中却是十分郁闷，本来想追上韩东，请他晚上到家中去吃饭，顺便好好地跟他谈谈，结果看到武建在这里，他就无法开口了。
武建扫了林方知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目光，他也能够感觉到林方知的改变，心头憋着一股火。
第二天一上班，武建就找了个借口，把林方知叫到办公室劈头劈脑地训斥了一番。
林方知郁闷得要死，但也知道武建是借题发挥，也不跟他顶撞，忍着气出门，敲门进入了韩东的办公室，“韩镇长，现在想做点事真难啊！”
看他一脸委屈的样子，韩东笑了笑，给他丢过去一支烟，“怎么啦？”
“韩镇长，昨天上午我和邓达和去农家乐摸底，和几个老板谈了需要加大投入的事情，结果今天武书记就叫我去，让我不要乱搞摊派什么的，这不是乱打棒子吗？”
“事实俱在，镇政府可是一分钱都没有收，也不是谁说是就是的。”
林方知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喷出一大股青烟，“韩镇长，有些情况我想跟你说一下。”
韩东点点头，“好啊，我也正想多了解些情况呢。”
林方知已经打定了主意，从韩东的表现来看，他可不是来镀金的，或者说就算他是来熬资历的，至少也会真正地干点实事，林方知就想这或许是自己的机会，自己可得好好地把握住。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林方知把他知道的重要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以这种方式表达了站队的意思。
等林方知出去以后，韩东独自坐着，看来有武建在，要想在安溪村建酒厂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肯定不会让自己轻易拉来这么大一笔投资的。要想发展经济，光靠几个农家乐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能够建成一个规模稍大些的酒厂，对以农业为主的赵华来讲作用不可低估啊。
现在的问题是，武建肯定是不愿意韩东做出成绩来，有他在，这个酒厂估计不那么好建起来。首先他把持着镇党委会，如果真有重大事宜也不可能通过，另外武建老家是安溪村的，他在那里威信极高，如果从中作梗的话，建酒厂需要征地等事宜也不好办啊。
“真是麻烦。”韩东郁闷地叹了一口气。
想起林方知的电话，韩东决定亲自去找牟其先谈谈，如果能够争取这个镇委委员、副镇长的支持，自己的工作也要好干些。
牟其先正埋头看着什么，他头发有些花白，由于年龄的缘故，他这个副镇长最多只能干一届了，所以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给他那游手好闲的儿子弄个事情做。为此牟其先可没少请武建吃饭，就是希望把儿子弄到政府部门来上班，即使没有编制的也行，只是武建一直都说没有好的位子，让他耐心等着。
韩东敲了敲门，“牟镇长忙着啦？”
牟其先抬起头来，满脸堆笑地道：“韩镇长来了，快请坐。”
韩东坐下来，和他闲聊了两句，笑着说：“牟镇长，最近我听说派出所正在招联防员，牟镇长有合适的人吗？”
牟其先一愣，昨天武建还告诉他最近没什么机会呢，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愤怒，他感觉自己好像一直都被武建耍着，自己就像是一头饥饿的毛驴，盯着武建手中的鞭子，那上面挂着一只胡萝卜，可是却总是吃不到嘴中。
看到他的表情，韩东心底暗自笑了，林方知的消息还挺准确的嘛，看来牟其先确实因为自己儿子的工作，心中多少对武建有些不满。
“牟镇长，如果你需要的话，我给派出所周所长说一声，让他给你留一个指标？”
牟其先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这恐怕不好吧。”
韩东笑了笑，“牟镇长就别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联防员谁当也不是当啊。”
说完，韩东就站起来，“我这就给周所长打个电话。”
那天晚上一起喝酒的时候，周正就提起了这件事，赵华派出所一共有五个联防员的淘换指标，王家全只给了他一个，让他十分不爽。
看着韩东走出去的背影，牟其先脸上的神情变幻着，韩东的目的很明显，可是牟其先也不好取舍。一方面是自己儿子的工作问题，另一方面又是自己的站队问题，接受了韩东的好意，肯定要让武建心头不舒服。
中午牟其先回家，儿子牟舜华就高兴地告诉他说派出所让他填表了，明天他就是镇上的公安了。
看到儿子得意的样子，牟其先叹了一口气，这个儿子成天游手好闲，也不愿意找个正经的工作干，说起来干联防员倒是挺适合他的。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啊。
“喂，老牟啊，这次是武书记打的招呼吧，人家周所长都亲自上门来了。”牟其先的老婆也很兴奋。
“哼，既然进了派出所，那就好好干吧。”牟其先瞪着儿子严厉地道，为了儿子的前途，他决定就接受韩东的好意得了。
当然，牟其先也不会这么容易投入韩东的身边，毕竟他看得很清楚，只要武建在赵华，韩东是不可能干出什么大事来的。所以下午一上班，牟其先就去武建办公室，准备和武建沟通一下，免得他误解。
谁知武建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老牟啊，你怎么这么心急呢，是韩东给你找的关系吧，难道你不知道他的意思吗？”
“武书记，我家那小子他……”
“好了，老牟，你放心吧，你儿子的事我会给你办好的，联防员有什么好干的，让他别去了。”
牟其先一听，一张老脸就涨得发红了，“武书记，舜华也不小了，总是闲着也不是个事啊。”
武建一挥手，“听我的老牟，我会给你儿子安排个好工作的，你就安心等着好了。”
从武建的办公室出来，牟其先心头憋着一股子怒火，这简直是欺负人啊，你自己不帮忙，还不让别人帮我的忙吗？
结果下午下班回到家里，牟其先就看到老婆儿子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啦？”
“还能怎么啦？”牟舜华愤怒地瞪起了眼睛，“派出所又打电话来，说名额有些变动，让我在家等通知。”
牟其先的老婆也乍呼呼地道：“也不知道那周所长是怎么办事的……”
“行了！”牟其先低吼了一声，他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肯定是武建给王家全打了招呼的缘故。
他老婆一听，就跳了起来，“你吼什么吼，当个镇长屁本事都没有，连儿子的工作都弄不好，好有脸吼吗！”
牟其先气得浑身发抖，一言不发地奔进了屋子里，用座机给韩东打了个传呼，很快电话铃声就响起了，接起来听到是韩东的声音，牟其先吸了一口气，“韩镇长，你有时间没有，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