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红鸾一面擦着眼角笑出的泪一面笑应道,
“这事儿你问我,我倒是不知晓,回去临安问我爹,你定会知晓得了!”
你自己的女儿不愿嫁给人,怎得又把旁人的女人千方百计拐进府里来?
燕岐晟立时嚷道,
“那怎么能同,我同长真是青梅竹马,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表,日月可鉴,岳父将你交与我,他必是一百个放心的,怎会呕死!”
穆红鸾闻言一撇嘴儿,伸手轻抚肚子,
“十几年后的事儿你又如何知晓,说不得我们家小娘以后也能觅得如意郎君呢!”
燕岐晟听了大怒翻身坐起嚷道,
“怎会!这世上的男子必不会有一个比她爹……我,对她更好,更疼爱她了!”
“嗤!”
穆红鸾朝天一翻白眼儿,气道,
“世子爷这脾性,做女婿是自家最好,做爹爹也是自家最好,依你这么说,以后若真是生个小娘,她寻不到比你更好的男子,便要一辈子不嫁人么!”
她原本是说的气话,却谁料话一出口,燕岐晟居然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法子!”
若是真生了一个似长真般,貌美如花,国色天香的女儿,纵是一辈子不出嫁,养着她也未尝不可!
他这般应话,气得穆红鸾又是一个白眼儿,骂道,
“女儿还未落地呢,你便想着她一辈子嫁不出去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说话间脾气上来,抬腿向他踹去,她如今怀着孕,动作自没有以前灵便,只燕岐晟也不敢躲闪,怕她伤着肚子,硬生生受了她一脚,自床上落到了床下,一屁股结结实实坐到了地上。
“哎呀!”
一落地便赶忙疼叫起来,这阵子长真的脾气越发见涨,一个不慎自家便要挨拳脚,若是硬扛着不叫疼,长真消不了气更要动手动脚,扯着肚子如何是好?
因而但凡长真要揍人,他立时叫得山响,她果然便收了手!
“哼!”
穆红鸾瞪他一眼,翻过身扯过被子盖上,闭眼睡觉不再理他。
燕岐晟起身瞧了瞧,忙扯了扯被子,
“长真,别盖着头,仔细闷着!”
他越扯穆红鸾倒越发往被子里钻,当下也不敢再惹她,只得静坐在一旁,待听得她呼吸绵长均匀之后,这才悄悄拉了被子露出睡得红扑扑地脸来。
上去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伸手一摸她那微凸的小肚子,
“呼!是小娘便是小娘吧!只要你娘喜欢,你便是个三头六臂,老子都认了!”
……
因着穆红鸾身怀有孕,怕冲撞到了,却是不能去祭祀宅神。
第二日由燕岐晟带着府里的一干男子,请了人敲打颂吟,摆上三牲三畜,又在宅子中东南西北四面,上香叩拜一番才算是完事。
即是搬了新宅,便要宴请亲朋暖宅,只这兰州地面,亲戚无有,便将军中要好的各位将领、手下兵士,左邻右舍请来吃酒。
请了这帮豪爽汉子宴席,不必似临安城中文人雅士那般炊金馔玉,只要大块肉大碗酒便能尽兴,于是人腰高的酒坛子顺着墙角放了一排,咩咩叫的羊儿牵了十几只来,其余各色鲜果、鲜菜也买了两大车,在院子里支起大锅,下头烧旺了火,又一溜排的厨子立着,咚咚咚的切削砍剁着。
这些军中的汉子个个都是大肚汉,又有如今已摇身变做府内侍卫的力金刚等陪酒,觥筹交错,高声比划拳,闹得越响越好,这一通酒却是闹到了天亮,待到天明时才三三两两的搀扶着,才尽兴而归。
这新宅子因着工期短,主人家又不喜繁复,便建的十分简朴。
一色的青砖大瓦,平地高墙,大门进来便是偌大的演武场,平整整无有一点儿遮拦,东西两面摆了兵器架子,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
正堂建得十分大气,立柱回廊,阶分三级,进去高椅矮桌,一水的云杉木家具,摆放十分气派。
转过正堂后头是天井,中间挖了水井,井边全数浮墙,上头架了个汲水的水车,只要人力踩动便可提了水出来,出水口分了两个龙头,一个流到旁边的鱼池之中,一个顺着水道转过二门到后头灶间去。
二门进去便是后宅,建了小小的花园,却左右只种了两棵大枣树,下头摆了石桌石椅,里头内堂,有正厅左右花厅,再转后头分做左右院子,右面院子燕氏夫妇居住,左面却是空着以备日后使用。
只如今搬了新宅子,绿绣与紫鸳都是嫁做了人妇,夜里便不好在内院居住,前头买的丫头们都是年纪大了,用不了两年便要放出去,因而还要买几个小丫头。
因着是贴身的丫头,穆红鸾便预备着亲自出去挑选,如今已是四个月,也是坐稳了胎,出去走动走动自是无妨的。
只还未等到她出门,外头守门的人便来报了,
“夫人,夫人,外头有国公爷自临安来了!”
穆红鸾听了一惊,心中暗道,
“这公爹出临安前写的信,这才刚收到不过五六日,怎得便到了!”
这样算一算,公爹这一路只怕是快马加鞭,日夜疾驰,不过一个半月便自临安到了兰州,必定是十分的辛苦。
当下急匆匆要出去相迎,却见得外头一帮人已快步走了进来,领头的正是蒲国公燕韫,果然是风尘仆仆,面色憔悴。
穆红鸾忙抢前几步行礼,
“公爹,您……”
话还未出口,燕韫已是上来作势虚扶她,笑眯眯上下打量她,又盯着她肚子瞧了又瞧,对着那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
“长真,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这架势那里是在同儿媳说话,分明就是同自家孙儿在说话,穆红鸾有些好笑,起身见着后头几位管事,忙行礼,
“几位管事一路安好?”
众人不敢劳她躬身,忙抢前来说话,
“世子夫人身子康泰!”
这厢见过礼后才请至花厅里说话,穆红鸾又派了人去军营报信,燕岐晟闻讯大喜告假出来同爹爹见面。
燕韫许久不见儿子,心中甚是想念,见儿子比在临安时更加高壮了,一身的煞气,便是自己瞧着也暗暗心惊,果然气势凌人,头角峥嵘,顾盼睥睨之间雄姿英发!
吾儿真汉子也!
燕韫瞧着不由的老怀大慰,转头又瞧见儿媳微隆的肚子,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拉了他道,
“今儿夜里我们父子好好畅饮一番!”
燕岐晟自然无不应是,当下燕韫住在了左院之中,几位管事也安置妥当,这厢洗漱换衣出来,众人齐聚一堂,开怀畅饮,燕岐晟又叫了力金刚、关飞鹰与那钻天豹来做陪。
燕韫听了自家儿媳在蜈蚣岭上的遭遇,指了关飞鹰却是哈哈大笑,
“这可真是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啊!”
却是亲自斟酒,要与这三人对饮,钻天豹见着这蒲国公生得眉目俊朗,气度儒雅,倒比他那儿子更加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些,端了酒杯一口饮尽,又自倒了一杯敬道,
“国公爷大量,能收了我们兄弟入府,乃是我们兄弟们的福气,还请满饮此杯,日后我们兄弟为国公爷卖命,必定忠心不二,决没有贪生怕死的孬种!”
燕韫闻言点头笑道,
“好!好!是条汉子!”
力金刚一听暗暗撇嘴,这娘们儿唧唧的魏猛真本事没有几分,却惯会见风使舵,最会讨好卖乖,决不能让他抢了风头,当下忙与关飞鹰起身敬燕韫的酒。
这一顿酒吃到三更才散,燕韫连日劳累,又吃了不少酒,这一睡便到了第二日傍晚晚饭时才起。
穆红鸾亲自下厨做了汤锅,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处,吃饭叙话,只穆红鸾填饱了肚子便犯困,抬手掩嘴连打呵欠,燕韫见状忙叫她歇息,燕岐晟也道,
“我与爹爹有许多话说,也不知要到甚么时候,你也不必在这处熬神陪我们,着紧肚子里儿子才是要紧!”
穆红鸾听他又口口声声都说是儿子,没好气白了他一眼,便向燕韫告罪出去了。
燕韫笑眯眯瞧着儿媳挺着肚子出去,这才回头瞪儿子道,
“这是男是女都是上天恩赐,你怎得偏偏就只说是儿子,难怪长真要与你生气!”
想了想又是满脸堆笑道,
“长真那容貌若是不生女儿真是可惜了,我儿也是个英武人才,你娘亲更是河东出了名的美人儿,想来以后我那乖孙女必是倾国倾城,任谁家的小娘也比不上的!长真与你也是个性子开朗活泼的,想来生的孩儿必也是玉雪可爱,聪明伶俐……”
想到这处不由憧憬起来,一挥手道,
“届时……便由爹爹亲自给她启蒙!”
燕岐晟闻言一脸的苦色,言道,
“爹啊!您那孙女儿如此美貌可爱,您忍心将她嫁出去,以后成了别人家的媳妇,给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说不得还要受婆婆妯娌的闲气么?”
燕韫听罢脸上笑容一僵,想了半晌才重重点了点头,
“吾儿说得极是,还是生儿子好啊!”
生儿子把别人家倾国倾城的女儿家娶进门来,给我们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这卖买才划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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