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就敢上门要钱
孙小弟立刻响应:“还有我,阿公,以后我也让您享福,住城里大房子!一群丫头小厮伺候。”
孙家阿公翻了个白眼:“你连孙大花都对付不了,还得靠你姐呢。”
孙小弟也委屈嘟囔着:“我叫他们给钱,是阿娘硬拉着我走的。”
“行了,”孙家阿公不耐烦挥开手,“老四媳妇,我知道你为人,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以后你要再敢没骨头地就让人拿了家里的,那你就自己回娘家住去,我也不要你的钱填。”
“爹!”孙家阿娘一个机灵,颤抖地哭着求道:“爹,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孙家阿公气势威严,心意已定:“你娘家就你哥嫂照顾老爹娘,你道他们苛待父母, 正好全了你一片孝心。”
孙大树噗通一下跪下:“阿公,别赶阿娘走呀!”
孙家阿公怒道:“还是你想和她一道去!”
孙家阿娘哭求着:“爹,别赶我走,家里啥活我都能干,我啥都不要,只求别赶我走,两个孩子还小。”
孙家阿公冷冷一哼:“小!那和你有关吗?巧儿怎么落水你知道吗?但凡还是个亲娘就知道给孩子讨回公道,可你看看,女儿向你,你给她说过一句公道话,站过一次理?”
孙巧儿也有些失望的,她不怀疑孙家阿娘对孩子的感情,可她人际处得是一塌糊涂,在孙家当着透明人,二伯娘人品是不好,可总算敢说敢做。
孙家阿公明里暗里多少次维护,可一心想着为男人赎罪的女人最后把女儿命都赎了去。
受虐惯了,就像被调教过,有了条件反射,融入本能中。
唯一方法,就是打破。
“你,孙大树,我就问你一句话,现在敢不敢上他们家去讨回那钱来!”孙家阿公一声吼,逼视着这个孙子。
“对个女人头抬不起头来,你还好意思当大哥!巧儿给你谋划再多也是白给了外人,索性今天再分一次家,你就和你娘自己自立一户,省得我天天看到你们糟心!”
孙家阿公语气中没半点缓和,就连孙小弟都呆了,接着扯着孙巧儿的袖子,眼泪汪汪让她劝一劝。
劝?
重病就要下猛药!
现在他们才几口人,今天有二伯娘, 孙大花,明天就有各种七里八亲掐着这个家的软。
什么抹不开面,不好意思,难为情,怕人背后说闲话难听。
人的得寸进尺怎么来的?胃口是被养大的!
都到嘴里夺食了,她不光要吞了那口吃的,还要连伸过来的手也咬下一截。
人,就是犯贱,善良的犯贱,无限应允。
坏心眼的也犯贱,就怕横的不要命的,打一顿不老实,那就来两顿。
傍晚热夏暑气从脚底腾上来,蝉叫得格外噪,绿叶都蔫头巴脑无精打采,就连收获的稻香也被闷了闷,让人喘不上气。
孙大树直挺挺跪着,只剩孙小弟和孙家阿娘不住啜泣。
有些底线约束一旦打破,人,就到了另一界上了。
孙大树霍然站起,蛮牛似的喘着粗气,脖子眼睛都红了。
“我找他们去!”
孙家阿娘被吓了一跳,完全不知所措了,大儿子蛮撞去了,被打可怎么办?
孙巧儿瞥了一眼还傻跪的阿娘道:“阿公,要是他们死不认账怎么办?毕竟今天又不是他出摊。”
“怕啥?他是给自己娘出头,还要我这把老骨头帮他打架!”孙家阿公一点都不担心,摆明了撒手不想管,背着手进了屋。
孙家阿娘急了,张嘴想再叫住人,但得到的是一声“嘭”的门响。
孙小弟毕竟年纪小,虽然有些鬼机灵,可一想到一起二房怎么欺负他们的,心里不由就开始害怕了。
“阿姐,哥哥会不会被打死?那两个堂兄经常欺负我,哥哥帮我也被打。”
孙家阿娘闻言泪水断了线似的,孙巧儿心中一叹,如果不是入主这具身体,她都想撬开这女人脑子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老实孩子被欺负,还修炼什么忍者神功!
看不过眼的孙巧儿冲了出去,孙小弟愣了愣,最终对兄姐的担心盖过了恐惧,颤颤地叫了声:“阿姐!”也跑出门了。
孙巧儿赶到时孙大树正被二伯娘叫她两个儿子打得鼻青脸肿。
二伯娘叉腰叫嚣着:“小兔崽子,没爹教的玩意,居然敢勒索起老娘来,你家缺钱就来打秋风呀!”
“告诉你,分家了,和你们没一个铜板的关系!少在我面前晃悠,蝗虫似的扎眼!”
“你瞪,瞪啥瞪!反了,没教养的,是这么对长辈的吗?”
周围家看热闹的或站墙头探脑,或直接围在不远处,叽叽咕咕指指点点。
“闹啥呢。”
“孙老四家大儿子上门要钱呢。”
一个明显幸灾乐祸的人道:“新鲜,要钱怎么要到伯娘头上了。”
“歹竹能出什么好笋,日子过不下去了吧。”一个人貌似很正义道。
孙小弟迈着小短腿终于追上了孙巧儿,有些瑟缩地拉紧了她的手,怯怯道:“阿姐。”
孙巧儿安抚地摸着他的小脑袋道:“害怕就回去。”
孙小弟仰着小脸一脸倔强:“我要和阿姐在一起!”
那哭花的小脸毫不掩饰的依恋、信任以及闪烁的小勇敢让孙巧儿心中一软又一暖,是亲亲的血脉兄弟呀。
“那待会阿姐让你答什么你就答什么。”孙巧儿又在他耳边说了一阵,“明白了吗?”
那边二伯娘已经开始卖惨路线,扯着嗓门大吐苦水,直言在孙家怎么辛苦,老四家的孩子看着有爹跟没爹似的,可怜得紧,她宁可短了自己孩子吃喝也要照顾一二云云。
孙巧儿盯着周围的目光攻击拉着孙小弟来到孙大树身边。
“哥,没事吧。”孙大树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可仍硬着一身骨头,灼灼地盯着二伯娘,浑身都绷紧了。
孙巧儿嘴角勾起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凉丝丝地,二伯娘被那一记眼神定住,从天灵盖打了一个寒颤。
然后,孙巧儿责怪地道:“大哥你真是的,不就是八文钱吗?怎么能跑到门口闹,二伯娘在家都是拿惯东西的。”
这句话潜台词就是拿了就是她的,别想吐出去。二伯娘不傻怎会听不懂,被噎了一下咬牙暗恨。
“你.....”
“别说拿了,原来就是要送些来给大伯二伯和堂哥们解暑消渴的,二伯娘拿了四大碗回家,肯定是分了,也省了我多跑腿不是?”
说着又对站在大门后的大伯娘道:“伯娘,那凉粉要喝着好,明天阿公出摊您只管拿。”
其实吵了那么久,大伯娘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毕竟孙大树一上门就叫给钱,前因后果都不解释一声,闹了一阵她都烦。
吃瓜群众哪管事件始末,只要瓜又香又甜。
二伯娘敢又打又骂,就是知道孙大树是个三棍子打不吃个屁的傻货,和孙家阿娘一样好拿捏得很。
孙小弟哭道:“阿姐,那就没法赚钱了,你不是说有我的一份吗?那二伯娘和大堂姐吃掉的八文钱算谁的?”
“你和阿娘出摊,自然算你们两的。”
孙小弟立刻耍赖大哭道:“我不要,说好赚钱了给我做新衣穿,怎么能赖我头上,怎么白吃白赖,我不管,阿姐,你快叫二伯娘给我那份钱会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两个侄子都向伯娘要钱了呢?
众人一头问号,孙巧儿才开始解释:“想来今天也有不少叔伯婶子卖了我家凉粉,今天赶早,我阿娘和小弟又推去邻村卖,二伯娘和堂姐吃了四大碗,又带走四大碗,东西是小弟找来的,我们就答应他给给他分两成钱,现在算他头上他不肯。”
说着,满是责怪地点着孙小弟脑袋道:“伯娘要东西有什么好计较的,以前不都给吗?”
孙小弟犟着嘴道:“那是阿娘,我只要她把我那份还来,我要新衣服!”
“那几文钱能卖个啥!”孙巧儿大吼一句,“你当伯娘给不起,别哭哭啼啼,给我回家去!”
旁边有人道:“怎么拿侄子那份子钱?”
“难道拿弟媳的那份就应该?”说着偷笑起来。
“难怪人气红眼牛似的上门要钱了。”
二伯娘眼里大火足够把孙巧儿烧成灰烬了,什么事都要来掺一脚,老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
越来越多人从头到脚把二伯娘审视一遍,她憋红脸大吼一声:“不就几碗凉粉,值些什么!孝敬长辈不是应该的!这难道不是孙家!”
孙巧儿连忙赔罪道:“是呢,和野猪比起来,那当然不值当什么。”
一提野猪,周围人才想起了旧账,二伯娘可是有前科的。
于是窃窃私语变成的鸡鸭讨论会。
“在二伯娘里不值的,可我们刚分了家什么家底都没有,恨不得一文掰两文花呢。”
孙小弟立刻接力:“求求二伯娘了,把钱还给我把,你吃我阿娘那份就好,反正她从来不敢对你说什么的。”
噗!
孙巧儿教自己小弟说的话,一把刀扎下去,二伯娘只觉得心窝子疼,脑瓜子疼,浑身都疼!
这不是大刺刺告诉大家伙她占弟媳便宜有瘾,弟媳被欺负得不敢啃声了!
正所谓童言无忌,孙巧儿上次大战过她一次,不好说太多,但她还有弟弟呀,孩子的东西,你总不好意思抢吧?
虽然也抢了。
二伯娘脸上火辣辣的,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说:哦,原来老四家被欺负习惯了。
二伯躲在门后听动静,知道始末后脸也臊得慌,以前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好处他也得了些,现在,他丢不起那人。
立刻扯着人进屋,翻箱倒柜找出八文钱来,厉急一声:“去!把钱给孩子!”
孙家阿娘最后也赶来了,她再怯懦,毕竟还是担心孩子被打出事,人群外有人见了她就问:“孙老四家的,你嫂子一家欺负你们。”
孙巧儿也看到了,只静静地看她反应,女人一副畏畏缩缩不敢回答的样子,让她又疼又恼,一阵一阵的烦躁。
不过孙家阿娘的样子此刻非常有说服力,无声胜又声。
二伯娘拿出八文钱来,孙巧儿替孙小弟拿了四文钱道:“我只替小弟讨他的。”
二伯娘气得肝都要爆炸了,死丫头,都拿出来了,还不收好,居然要她分两次给,连甩她两嘴巴是吧!
她耳朵脑子嗡嗡乱叫,孙家阿娘头低低地,三个孩子连成一阵,等待着。
人群自动让出道,他们在等,自己这个阿娘会不会过来,敢不敢过来,敢不敢接下钱。
孩子半大不小,当娘的不刚强,二伯娘一类就不会断绝。
二伯娘是真的来气了,孙巧儿溺水后性情大变,巧舌如簧让她每每吃亏,可她的娘......
哼!
“弟媳妇,孩子们要我给你钱呢,还不快拿着。”她变脸极快,眼珠子一转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哎呀,今早不是说了等你回来再给钱的,你没跟孩子说吧,一家人闹得怪难看的。”
她嘴巴上说笑似的,可眼睛里满是威逼,是打定主意要孙家阿娘背个黑锅了。
孙巧儿知道应该帮阿娘接下话,否则她一旦点头,那整个就是他们几个孩子不懂事连带母亲疏忽了。
可她又不想开口,她想看看,自己的阿娘是应还是不应,是愿意继续自己的懦弱,还是愿意站在孩子身前。
不说她,就是旁边的两兄弟都紧紧握着拳头,咬着嘴唇。
孙家阿娘看到大儿子嘴角的青紫,小儿子哭得红肿的眼皮,还有女儿眼睛里渐渐凝成的冷漠。
她下意识就要应下二伯娘的话了,因为那张嘴会吐刀子,那双眼里藏了千万箭。
可,她在女儿眼里看到的是结了霜的冷,那不像看一个娘,她如坠冰窖,被冷醒了,那是对她的失望!
儿子被打受伤,女儿瘦小的身板冲在前,自己做什么?
跪在家里,她恍然惊觉公爹和女儿有一瞬间是那么相似。
她说的要感恩报答,可拿什么感恩?
公爹不出头,女儿儿子冲出去吗?
内心害怕,她处在二伯娘布下的天地牢笼里,可孩子呢?
孩子是提着刀剑在刺在砍呀!
要冲出去!
孙巧儿兄妹三人眉头拧到一处,身体越绷越紧,内心都在祈祷。
孙家阿娘慢慢地抬起头,打着哆嗦,顶着对方犀利地射线道:“我从来没说过这话。”
反了!二伯娘笑着的脸僵了。
但她不死心,强笑道:“弟妹,今早你明明......”
“我什么都没说,那都是要卖钱的,二嫂,你也知道分家了!”孙家阿娘挺起身体飞快地道。
兄妹三人背脊一松,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喜悦欣慰。
孙巧儿走上去拉着阿娘的手道:“阿娘,拿了您的钱,咱们回家吧。”
孙家阿娘回头,自己女儿笑靥如花,她鼻子一酸,从二伯娘手里抓过钱,哽咽地道:“好,回家回家。”
又牵着孙小弟,对大儿子点头:“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