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还能听到嗖嗖嗖箭矢的破空声,但是石守信凭借征战多年的经验,知道对方的弓箭手已经开始了延伸攻击。他大声喊道:“弓箭手还击!”
一边喊着,石守信一边冲到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垛口,将架在垛口上的长梯用力往下掀去。长梯入手的感觉很沉很沉,不过石守信却有满膀子力气,他怒声一吼猛然用力,就将那长梯往后翻去。就听着城垛下传来了“砰”、“砰”两声人体坠地的声音,其中还接连传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和伤痛难耐的呻吟声。
石守信一击得手,立即将身体躲到了城垛后面,避免受到对方弓箭手的狙击。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儋珪手下的弓箭手显然并没有狙击的意识,只是不停地向天井关内部倾斜着箭雨,以阻断关内的守军们上城参战。
石守信不惊反喜,关城内并没有多少援兵,显然那儋珪也是被自己昨日里的言辞所欺骗。而失去了弓箭手的掩护,还没有爬上关城的敌军士兵根本不能对城上守军产生多少威胁,城上的后周守军立即冲到垛口处,奋力将架在垛口处的梯子往外推去。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两个人不行就三个人。等到城下弓箭手意识到自己做法不妥的时候,大多数长梯已经被城上守军掀翻!
听着城下士兵们的哀嚎声,儋珪皱了下眉头,大声喊道:“再攻!”通过上一次的攻击,他也估摸出城上守军的规模,知道城上拥有战斗力的士兵不足两千人。只要自己所部将士敢于冲锋、勇于冲锋,就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这一次,儋珪命令所有士兵都压了上去,只在身边留了五百名亲卫做预备队。刚刚参与进攻的那些个弓箭手,再一次弯弓上箭,举着酸胀的臂膀望着城头,没有力气的他们不再进行概率射击,相反。每当瞄准了城上的周军将士,他们才会射出自己手中的长箭!
这样一来,周军的伤亡锐增。就连石守信自己,也险些被城下的弓箭手射中要害,只是多年的征战经历救了他一命,让他及时避开了要害。让箭矢钉在了胸甲之上。
石守信随手折断这支箭矢,大声喊道:“弓箭手,反击!”
听到他的命令,一直被他雪藏的周军弓箭手立即从关城的城楼上展开了反击,拥有狭小箭垛口的他们基本可以无视敌军弓箭手的还击。只是周军的弓箭手人数过少。只能够与城下儋珪所部弓箭手堪堪打成平手,却无力扩大战果。
而在关城的城门附近,儋珪手下已经推着一架攻城槌冲了上来。一旁的盾牌手用手中的长盾极力掩护着身边的袍泽,而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们奋力拽起了拉绳,用力向反方向拉动,随即松开了手中绳子。
就听着“砰!……砰!……砰砰砰……!”攻城槌猛地砸到了城门之上,随后被城门的力量所反弹,又向反方向弹起。随后再次向城门方向撞去。
躲在城门口的十余名周军士兵被震得心肝儿砰砰乱跳。他们惊恐地看到镶嵌在城门上面的铜钉被震得反方向剥离,城门洞里更是溅落起大片大片的灰尘!
周军士兵们互相勉力道:“顶住,顶住!”他们头上的周军弓箭手也在不断地释放着箭矢,为他们做着掩护。可是一切都是无用功,就见这城下的敌军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再次拉起了攻城槌,而后猛然释放。就听“砰!”地一声巨响。攻城槌狠命陷入了城门之中,正在玩命顶住城门的周军将士们如遭雷击。全都被震飞出去,狂喷一口鲜血。已然是伤了内脏!
还没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来,门外的敌军士兵们已经呼喊着再次拉紧了攻城槌,就听“嘭!”的一声,早就破裂的城门愣是被砸得四分五裂,露出一个数人宽的大洞来。儋珪手下的士兵们连忙冲进洞去,想去取下门闩,彻底打开大门。但是他们却无奈地发现,门闩已经被砸得与大门连成一体,很难取出,无奈之下,大家也只能从洞里往里钻。
这时密切注意攻城之事的儋珪大声喊道:“城门破了,城门破了!”
没等他手下们冲进城去,甚至于没等他们发出欢呼声,石守信已经大声喊道:“砸油罐子,放火!”
周军将士赶忙向城门洞中扔着油罐子,就听着它们砸在地上的破碎声连成一片,城门洞中的儋珪将士们脸都吓白了,有些人奋力往里跑,还有些人使劲往外跑,更有些人被撞倒在地,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然而石守信并没有下令点火,如果放火固然能够烧毁城门洞中的敌军,可也有很大几率烧塌城门楼子,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反正冲进城来的敌军士兵就那么点,付出城门楼子的代价太大了!
石守信没有下令放火,他从城上抽调了百余士兵,头顶着盾牌,往城下冲去。不过儋珪也发现了石守信的顾虑,儋珪深知天井关对于潞州的意义,他皱紧了眉头,大声喊道:“亲兵营,火箭射击!”
听到他的命令,亲兵营的指挥使下意识地看向了儋珪,将军怎么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不过现实是如此的残酷,营指挥使也只能接受这一现实,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目标,城门洞;火箭一发,射击!”
听到他的命令,亲兵营的弓箭手们立即换上了火箭,机械地射了出去,这才反应过来,诧异地看着那营指挥使。就听见“嘭……嘭……嘭……嘭”,火箭不断地射在了油泊之中,燃起了一朵朵蓝色的火苗。随后小风一吹,整个城门洞几乎都被火舌所吞没!
城门洞上方的周军士兵们更是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煎锅,脚底板热得发烫。而且城门楼中的部分建筑也出现了开裂的现象,显然这城楼的根基已毁!周军弓箭手被迫从烧得滚烫的城门楼子里冲出来,随即就被儋珪军中弓箭手所命中。
儋珪大笑:“破敌就在今日,弟兄们,随我进攻!”说完之后,他一举长枪,领着自己的五百名亲兵就冲了上去。儋珪这么一冲,他的手下们纷纷喊道:“儋珪将军亲自冲阵了!儋珪将军亲自冲阵了!”
儋珪军中的所有士卒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本来只有三分力气,如今也使出来五分,愣是将后周守军打得节节败退。
这个时候,也只有将领们亲自上阵提升士气,只是石守信刚刚下城尚不在城上,而原守将更是在第一轮箭雨中被射杀,城头根本就没有人能主持大局!
这时有个周军小军官被儋珪麾下将士连砍了三四刀,右臂更是被活活砍下,那小军官眼见着自己存活无望,于是大声喊道:“我殿前司万胜!”他随即猛向前冲了几步,抱住了一名敌方将官,奋力往城下撞去。
紧接着又有一名腰腹部受了重伤的士兵愤然跳起,狠狠地抓住了一名儋珪军中猛士,奋力往城下跳去。那猛士就算是有天大的气力,也无法抵御一名死士临终的爆发力,愣是被这名死士硬生生抱住,一起跌下了城墙!
“我殿前司,万胜!”
“我殿前司,万胜!”
“我殿前司,万胜!”
“我殿前司,万胜!”
…………
石守信心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士兵们只有到了最终会合,只有在生存无望的情况下才会高呼口号,与敌人同归于尽!
城门洞里的火起得也快,在石守信等人的竭力抢救下,火势灭的也快。天井关之所以叫做天井关,就是因为在城中有数口深不可见底的水井。如今先用石子、再用水枪,很容易就将那大火扑灭,只在原地上留下一具具烧得漆黑无比的焦尸!
儋珪看到这冷酷的一幕,心中却很是欢喜,不管怎么说,自己麾下将士还是成功地毁掉了城门,眼下天井关就是一个没穿内衣的小女孩,私处毕露的她根本就没有防备的能力!
儋珪亲自率领三百将士,径直冲向了城门防线;而石守信也带着手下的百余士兵,毫不畏惧地顶了上来!
儋珪一甩手中的长枪,他手中的这柄亮银长枪就奔着石守信的要害处刺来。他能够闯出儋珪枪的名头,靠得就是一身好枪术!不过二十招、三十招过去了,石守信虽然全身多处被刺杀,还是活蹦乱跳地与自己比斗!
但是,就在这个时刻天井关的后门突然大开,高怀德就在这样一个危急的情况下,率领剩下的士兵们冲进了关中。此时远处树丛中更是树叶来回摇曳,不断有飞鸟从这片树林中飞出!
儋珪心中大惊,还以为他中了敌军的诱敌深入之计,将自己的部队全部投入战斗,无法脱离。如今即便他要组织部队反击,短期内也无法收容过多溃兵。想到这里,儋珪只能暗叹一声,大声喊道:“全军撤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