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日,韩通、董遵诲等人率领先锋兵马离开开封府,通过永济渠向前行进。在战前的预计中,经过南征洗礼的周军水师,完全可以在陆军的协助下直扑海河。不过,变化总比计划多!
董遵诲所率领的水军,刚刚离开沧州城,就发现前方的水道陡然变窄,虽然适合吃水量较小的宽底小型货船通行,却不适合大型战舰通行,更不适合随后而来的御营艨艟巨舰。没办法,董遵诲只能暂时停下前进的脚步,率领部队紧急疏通河道。
幸好驻守在当地的定远军已经提前征集了大量的民夫,为董遵诲节约了大量时间。而且当地守军也曾执行过类似的疏通任务,虽然规模相对较小,可也算是有过一定的经验。
为了节省时间、提高效率,董遵诲在听取了当地几个水利专家的汇报之后,立即指挥士兵在葫芦河与永济渠的接口处南端设立水障,人为促使水位升高、水流加速。水位升高以后,就将永济渠中部分泥沙冲走。反正董遵诲也无意对整个永济渠进行大规模整修,只是临时疏浚河道,冲走部分泥沙,就能让随后的舰队通行。
四月十日,永济渠大致疏浚完毕。韩通率领万余士兵留下来继续扩充河道,而董遵诲则率领五千水师继续北上,刺探军情,掌握消息。反正北方并没有大规模的水师存在。董遵诲的五千水师官兵只要不上岸、不中埋伏,一般情况下并没有敌军能够威胁他们。为了安全起见,董遵诲特意派出一百人,乘坐数艘机动力较强的小艇靠前部署,以便侦察军情,为大军提供预警。
四月十五日,舰队主力顺利北上,抵达乾宁军的驻地附近。这时靠前部署的侦察小艇汇报。遭遇到乾宁军的水上关卡。他们虽然果断进攻,却还是有数人策马逃离,很可能是去宁州报信!
董遵诲收到情报后立即与众将商议,有人建议马上后撤。与主力部队尽快靠拢。这种观点也许存在着一定的合理性,但是未战先怯的罪名谁能够承担得起?!这可是举全国之力的大会战,如果先行后撤,说不定就会被军法处置!
可如果忽视宁州城的辽军继续北上,当地守军很可能会攻击周军的侧翼。让周军蒙受重大损失。但如果贸然进攻宁州,董遵诲的兵力却实在是有限。他现在手中只有五千水军,能够登陆作战的不过四千人,指望他们攻下乾宁军据守的宁州城。无疑是白日做梦!不过董遵诲恰恰就有做梦的勇气,而且他也有做梦的底气。打不过,也可以乘船逃嘛!
宁州城中。王洪皱着眉头,听着关卡哨长的汇报:“什么,你说在永济渠上发现了周军的大型舰队,简直是胡说八道!永济渠这些年来不断淤积,加上现在又是枯水期,按照你描述的周军舰队规模,他们早就触底搁浅了,怎么可能跑到咱们宁州边上来?!是不是你又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被人家砸了哨卡啊?”
那哨长连连叩首,不停地喊冤:“大人,俺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有周军的舰队啊!不信,您可以派人去查看嘛!俺说的可是句句属实,他们的前锋一个冲锋,就将俺们的哨卡给灭了!要不是周朝大军来了,他们岂敢如此嚣张?!而且这几天永济渠意外涨水,大船往来畅通无阻,说不定就是这些周军搞的鬼!”
王洪倒也知道永济渠涨水的消息,联系到周军舰队的突然出现,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刚刚投入了辽军的怀抱,难道说周军的讨伐部队就冲过来了吗?这也太快了!
王洪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对那哨长说道:“你这个情报很是重要,这样吧,你先去城中辽军驻地通报一声,让他们有所准备!到了那里,少不了你的赏钱!”
看着哨长苦着脸离开,王洪皱紧了眉头,希望那些个辽军能够出城去试探一番吧,也好为自己探探路。宁州由于距离周军很近,最近萧思温特意派出三千精锐骑兵驻守此处。如果辽兵们出动后能迅速击溃这些周军,那王洪自然紧抱辽军的粗腿;可要是周军能够击溃这些个精锐辽兵,那王洪也不介意抱抱周军这条更粗的象腿!而且他王洪自认为是中国国人,如非必要,岂会情愿投入蛮夷麾下?!
很快,王洪就听见城中响起了号角声,曾经做过辽**中小吏的他自然知道,这是辽军紧急集合的号令声。王洪暗暗数着,很快辽军营中便传来了出发的号令声。不到三十息的时间,看来这三千辽兵实在是精锐之士,从集合到出发采用了这么点时间!
王洪的心里有些个矛盾,他既希望辽军能够迅速击败周军,证明自己先前随大溜叛周投辽的举动比较恰当;但他也希望周军能够与辽军打成平手,让辽军不敢贸然南下,让中原仍保留一份净土。三千里路云和月,莫要被这北方的膻腥味所污秽!
再把视线转到董遵诲这边,此时董遵诲的五千水师已经靠岸,在派出数十名斥候骑兵之后,正在随船水工的指导下,开凿泄洪口,以便将永济渠的河水引入到附近河流之中,使得水师战舰能够直驱瀛州、莫州。
在那些个白胡子水工的指引下,水师官兵很快开凿了三十六处泄洪口,不过他们并没有将堤坝彻底凿穿,按照水工们的说法,必须选择黄道吉日,以牲畜进行血祭,要不然对大军不利。
董遵诲听完水工们的汇报,看着远处正在疾驰而来的斥候骑兵,他微微一笑,对那些个水工们说道:“也许今天就是黄道吉日,众位老丈还请先行上船,莫要有所折损。”
这些水工,都是跟永济渠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头子,对永济渠可以说了如指掌,堪称是定远军的宝贝。如果不是这次北伐过于重要,如果不是董遵诲拿出了大笔钱财贿赂定远军相关人员,这些个水工哪里会有董遵诲的份,可能早就被留下来配伍给御营水师了!这样的宝贝人才,董遵诲岂会让他们处于危险之地,一定要护得他们周全!
等到水工们登船之后,董遵诲派出的斥候队也急速冲了过来,几乎人人身上带伤。亲自率队外出侦察的韩重赟行董遵诲匆匆行了一礼,大声说道:“末将率军抵近观察,发现宁州城驻守辽兵已经全部出动,宁州城上已无辽兵身影。而且据末将测算,辽军约有三千骑兵,战斗力非同小可。末将此次率领五十人前去侦察,只有三十余人随同末将顺利返回!”
董遵诲轻轻点头,“你辛苦了,赶紧去裹伤,一会还要有大战!敌军不过是三千骑兵,我们战舰上备有床弩,又占据有利地形,我相信我董遵诲麾下都是精锐,以五千敌三千,这一仗可以打!”
董遵诲随即命令战舰上的床弩立即开始装填,并将射击坐标瞄准一半射程处,虽然这样射程较低,但是精度和密度都能大幅度提高,眼下要与敌军骑兵作战,最需要的就是大密度远程攻击。
很快,小步快跑的辽军骑兵就来到了永济渠边上,看到了正在沟渠上列阵的三千余名周军水兵。辽军主将正是前段时间反水的萧德利,萧思温将他派到抵抗周军的最前线,虽然有着借刀杀人的目的,但更重要的是,萧思温知道萧德利绝对不会投向周军,肯定会拼死作战。毕竟,那萧海真的头颅乃是萧德利被迫亲手砍下的!
萧德利看着远处列阵的周军将士,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一人比较机灵,立即上前行礼问道:“将军因何发笑?”
萧德利暗赞这家伙机灵,他笑着说道:“敌军身后就是战舰,如果他们上船撤离,咱们也没有办法,可他们偏偏选择与咱们正面交战,简直就是在找死!传令下去,全军冲锋!”
听到他的命令,三千辽军开始策马向前,慢慢开始加速。萧德利起先保持着相对疏散的阵型,等到所部骑兵的速度慢慢加快之后,他也开始指挥军队悄悄集结,拧成一个大大的拳头,准备将周军将士一下子砸到河里去。
辽兵们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这个时候,董遵诲突然大声喊道:“床弩射击!升起我的董字战旗,凿开泄洪口!”
听到命令,留在船上的千余名水兵立即对岸上辽军展开攻击,数百具床弩齐射的声音,瘆得众人牙关生疼!对面的辽军可就吃了大亏,倒了大霉,密集冲锋阵型的他们,顿时成为了周军床弩的活靶子,被一串串钉死在冲锋的路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