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垣夕看了之后沉默半晌。

　　 声叔发来的是微信截图，雷大龙问他这些铺天盖地出现的新闻是怎么回事？我一介废人情愿远离喧嚣，为什么不能放过我？这广告费要坑多少小学生？

　　 声叔发了个汗颜的表情：楚垣夕的原话说我们产品极其强势，实际上谁给我们代言相当于我们给谁做广告了，还要给对方钱觉得特别冤枉。如果一定要付这个冤枉钱，希望付给您。

　　 雷大龙哑巴了半天，问：那你的想法呢？你们的直播视频我看了，配合的不错呀。

　　 声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雷大龙：资本家果然是资本家。

　　 这个截图让楚垣夕在公司沉默了几天，声叔代他受过，让他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玩过了。诚然，巴人对代言人话题的炒作自始至终没有编造事实，没有撒谎，没有留下任何所谓的证据，任何人都捶不动。但是，这些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是“编辑”过的内容，所以一定要违心的说没有做不好的事情，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距离与雷大龙会面时间正好过去一个月整，楚垣夕本心自问，如果时间倒退，他还会这么做么？

　　 答案是必然的。

　　 马克思对于资本逐利的天性有过经典论述，《资本论》常读常新，重新做选择题得到这个答案用不了一秒钟，楚垣夕用几天的时间主要是用来说服自己。

　　 私营企业家是资本的人格化，这个功利的人格衡量事物用的是价值或价格，但不大可能是良心。因此，这个人格在思考的时候，不会因为委屈了谁而束缚自己的手脚，甚至不会因为顾忌良心上的损得而停止前进的步伐。在它的面前，万事万物都有标价，而它的能力主要体现在如何给万物定价上面。能够坐到不作恶不嗜血的就已经很另类了。

　　 毕竟资本来到世间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沾满血和肮脏的东西之后重要的是问心无愧。在这方面楚垣夕觉得自己其实还比较菜，嘴上说说“如果有就说服自己没有”，但真到该说服自己的时候还需要花几天的时间。

　　 在这几天里，自媒体圈里疯传的是两件事。一件是苹果采用了新的技术手段，不清除吴skr的数据但是找到了真实值，使得在不屏蔽某些单曲和专辑的情况下让榜单恢复真实，然后吴skr的排行就必须要到一百多名二百名去寻找了。

　　 这个神操作让鲵姐姐们瞬间转移了火力，刚刚肆虐巴人微博不到半天就集体转向，因为不少公众号深挖此事之后开启嘲讽模式，使得救火变得更难。

　　 要知道鳗鲤鲲三大水产巨头里边鲤是妹子，公众大号亲自下场黑一个妹子显得很没品，鲲的黑料在2018年11月这个时间点上还不算多，无非是把每条微博转发数刷到一个亿而已，反正任何有智商的生物都知道这数据必然是假的，黑到深处自然灰。

　　 唯独鳗的大腕宽面深入人心，鲵姐姐为了“干音”事件大战虎扑直男引领风尚，但这还不是他的全部。吴skr毕竟是出道非常早的流量担当，纵观他的艺术史，前有周华健带不动，后有freestyle，黑起来简直五花八门。而另外两位水产巨头都是今年新出道的，素材积累不能比。

　　 因此苹果的神操作一出，终于点燃了导火索，让这件事变得实在太值得写一写了，也让微博微信上到处弥漫着鲵姐姐们战斗的身影。

　　 第二件事就是《高站长》的爆文被大量转载，以及洗稿。论及洗稿，国内的公众号写手们真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因为洗稿能带来的好处太大。一篇能够造成多次转发的爆文阅读量几百万小case，而白名单转载总是差强人意的，因为还有好多其它号也会转载，而且点击数虽然有了，但关注率就比原创差很远。

　　 因此每当有洗稿空间的爆文出台之后总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写公众号的人，连开局一张图都是家常便饭，吃人血馒头是普遍现象，更何况有了详实内容作为素材。

　　 而雷大龙的事情实际上比吴skr更加值得大书特书，他的人生中有许多光辉闪耀的点，不为金钱所动摇的品德只是其中最闪亮的那个。

　　 通常来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但在微信公众号这个特定的载体上不是，公众号除了阅读，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是转发，而微信是熟人社交，微信中的转发是个带有自我展示功能的分享，因此在一个价值观正常的社会中，真善美的内容占据传播链的制高点。

　　 这也是楚垣夕指望靠这件事情让《乱世出山》出圈的原因。

　　 只是《高站长》的文章是陆羽精心炮制出来的，事件链路完整，可以把《乱世出山》自然而然的嵌入进去，让整个营销事件形成闭环。但被洗稿之后就完全没法控制了，使得风向很快跑偏。

　　 很多写手不得不思考为什么巴人娱乐这家看起来挺有头脑的公司会产生请雷大龙代言自家手游产品这么天才的想法，而且愿意拍出三千万的巨款。要知道这是直播里当众说出来的，只要雷大龙事后发个微博表示同意，这三千万楚垣夕好意思不拿？这钱对于一线流量明星来说很少，但对十八线影帝来说可就是巨款了。

　　 然后矛盾的焦点就自发转移到楚垣夕本人身上了，让他始料不及。按照楚垣夕的如意算盘，最完美的结果是雷大龙一怒之下站出来应下这个代言，然后把代言费全部捐给慈善事业。通过对人心的算计，楚垣夕觉得这个完美的结果最少有三成的可能出现。这样雷大龙的名声将如日中天，而巴人娱乐的形象一样水涨船高，还完成了一直想做的慈善。

　　 本来还不止四成，因为如果声叔去提议的话，可能性还要提升。

　　 但是这几天每每迎接他的是声叔冷峻的目光，考虑到声叔的重要性，楚垣夕决定不触这个霉头。

　　 直到10号，声叔的情绪才明显缓解，也是这一天，央视点评了自媒体圈的乱象，在这个圈子里砸下一枚深水炸弹，把楚垣夕吓了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