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七八年。
可偏生争执的一方是个天主教村庄这便是大麻烦了。
天主教在越南传教由来已久特别是在一八六二和一六七四年的两次越南条约之后天主教村庄已成越南境内的国中之国。
按越法条约但凡一切教徒事务不论民事、刑事只要和教徒有关皆要由法国领事处置越南官员不得干涉即使是教徒杀人越货越南官员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借此良机许多恶徒借机庇护于十字架下胡作非为顺便替法国侵略充当先锋而越南境内又星罗棋布着许多天主教村庄。
他们有如越南境内的无数租界在享受着不服兵役不纳税等一切义务的同时又在利用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力不断地摧毁着这个中华藩属国最后的希望
另一个村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几年来已经输了好几阵想上告官府偏偏越南国的官员一听得“洋教”两个字就赶紧推出去了惟恐祸事上门万般无奈之下村子里只好筹了些钱请来了海阳境内小有名气的“柳字营”来助威。
柳字营是退入越南的一支广西义师残部部众虽然不多但多是柳氏一族成员上下一心纪律尚佳名气很是响亮。
而柳宇和江凝雪一样都是属于“柳字营”的成员柳宇还是柳字营响当当的少当家这次特意让他跟着出来见见世面。
柳字营也是老油条处置这种问题一向很有一手把鸟枪一亮然后好声好气地跟外国传教士摆事实讲道理让对方很快软了下去。
原来以为一切都处置妥当了却没想到那个满嘴博爱的外国传教士竟然调来了兵舰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方才那一幕又重新在柳宇脑海中浮现:大炮硝烟惊吼狂笑的神父慌乱的人群遍地的鲜血……
那艘洋洋得意的内河巡逻舰仍在缓缓下驶那个可恶的传教士还在柳宇的眼球里停留。
他越愤怒了一腰身就提起了随身的鸟枪然后随手从腰间解开了盛火药的牛角。
江凝雪吃了一惊却没有阻挡柳宇的动作她从来都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在一个好妻子就是心中念了一句:“难怪那么沉原来是还拖着枪啊。”
她现在都觉得自己很幸福在那样的弹雨之下没抛下柳宇只是她的眼神很快变得诧异。
柳宇凭借着印象熟练地操作着那支古董式的鸟枪度飞快从装填药子到点燃火绳十几个琐碎的动作在那指间瞬间完成江凝雪从来没想到自己的未来丈夫专注起来是这么好看。
柳宇把枪口对准了那个可恶的传教士嘴里狠狠地吸着冷气但是在这最后一刻他还是放下了鸟枪。
他手中拿的不是自己服役时用的八一式自动步枪也不是阅兵式用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甚至不是抗战电影中最常见的汉阳造这只是一支普通的鸟枪――一只十六世纪的古董火器。
凭借着服役期间消耗的几千子弹他坚信自己越了这个时代的枪手但这无法改变他手中的这只鸟枪。
前明嘉靖年代明朝自葡萄牙人手中获得火绳枪制造技术遂为鸟枪一直沿用到晚清未有大的变化。
而且更难堪的是鸟枪的制造技术自康熙起一直在缓慢地退步现在柳宇手上拿着的就是这么一只填充着劣质火药的劣质鸟枪。
器不如人!
柳宇无奈地看着那幅三色旗嘴巴张得大大的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记着!
那只是一艘最普通的内河巡逻艇上面只有几门小炮和几十枝步枪啊。
只需要一只火箭筒甚至给我一挺狙击步枪我就能把他们全部干掉。
柳宇的手上只有这只劣质的鸟枪这种十六世纪的火器与全副武装的近代军队交战是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泪珠凝挂。
柳宇咬紧了嘴唇一缩身子隐蔽得更好但是他的手还是死死地握紧了鸟枪。
我不会忘记!
这是两百年的屈辱与黑暗。
而前方仍是一百年的沉沦与求索。
我曾经是一名军人我曾经是一名狂热的军史爱好者我来自于二十一世纪。
黑暗的历史我可以改变。
我可以撕碎黑暗迎来朝阳。
红河水漠漠地向东流去送走了飘扬着三色旗的法国内河巡逻舰却也让红树林里的情绪爆到了极点。
柳宇整个人跪在杂草之间死死地抓住自己的头江凝雪在身后紧紧地搂住了他。
“我坚信我会用百倍的热情来回报法兰西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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