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本来就不能让你拒绝啊，快去吧，大家都等着听呢！对吧，大伙？”刘晓康一边说着，一边对一众同学们吆喝道。

　　看热闹这种事情，大家自然都是有兴趣的。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应和，“弹一个！弹一个！弹一个！弹……”

　　这下，谦虚也谦虚得差不多了，楚天乐终于是没在继续装下去了，笑了笑，站起身来，半推半就地走到了那边的小舞台上，坐在了钢琴前的椅子上。

　　这一座下，一挺身，气质倒是变化了不少。

　　“坐姿还挺标准的，”杨天随口说了一句。

　　“唔？你……难道还懂这个？”于朵朵道。

　　杨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钢琴，就跟煮咖啡一样，是他以前学过的。

　　而且教他的，也是老爷子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忽悠过来的一位世界级大师。

　　不过……说实话，杨天弹得并不好。

　　这个不好，并不是说他弹不下来、会弹错或是把握不好节奏——事实上，在这些方面，他都可以做到毫无瑕疵。

　　毕竟，肢体协调能力一向是他的强项。

　　相对于要在时间顺序、位置精准度、力道、深度、手法上都要做到毫无瑕疵的针灸而言，想按设定好的时间和顺序按下琴键，对他而言实在有点小儿科。要做到，真得一点都不难。

　　那么，为什么说他弹得不好呢？

　　因为他弹的曲子有个致命的缺陷——毫无感情。

　　他只是凭借自己强大的肢体协调能力和感官，完全机械式地敲击琴键、把音乐给弹出来，就像是一台机器。

　　虽然精准，流畅，就算再难的曲子也不怎么出错。但，却丝毫不会代入自己的情绪，也没法将感情从曲子中释放出来，更不用说弹出一些自己的东西了。

　　这样的音乐，和那些真正融会贯通、能通过音乐表达自己情感的大师们弹出来的曲子相比，就差得太远了。

　　所以，杨天只把这当作一门在特定时候帮助隐藏身份的手艺。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是不会弹的，因为那就像是把自己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读谱机器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当——”

　　一声琴音从钢琴里迸发出来。

　　这并不是开始，只是楚天乐随意地按了一下琴键、适应一下这钢琴的感觉而已。

　　不过，伴随着这一声，整个酒吧里也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大部分人都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他，想看看这个小伙子能弹出什么样的乐曲。

　　众目睽睽之下，楚天乐深呼吸了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开始了。

　　伴随着手指的缓缓落下，一个个音符从钢琴里流出，这是前奏。

　　不过，光一听前奏，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很是熟悉。

　　很快，有人发现了。

　　“是《卡农》！”

　　“对诶，是卡农的钢琴曲，厉害了！”

　　“这曲子很好听的，没想到他也会弹啊，真厉害！”

　　……不少人都有些兴奋。

　　《卡农》这曲子，在世界上的知名度，是不用多提的。大多数人基本上都听过。

　　也正因为此，楚天乐才会选择这首曲子——他很清楚，弹一首大家都听过的名曲，远比弹一首众人没听过的好曲子更容易获得大家的喝彩与赞扬。

　　此刻，听到众人的躁动声，他唇角微扬，镇定心情，继续认真地弹奏了起来。

　　曲子继续演奏着。

　　酒吧里的众人，也都安静得听着。

　　大部分人眼里都充满了赞扬，觉得这曲子弹得真不错。

　　可杨天听着，却稍稍有点难受。

　　音乐这东西，尤其是钢琴乐，外行人基本上都只是听个响，听个主旋律，只有内行人才能听出门道来。

　　此刻，大部分人就都是外行人，只听到个主旋律，当然还觉得不错，和之前听过的卡农好像也没什么两样。然而，实际上，这楚天乐弹得可是相当糟糕——他弹的本来就已经是简单版的卡农钢琴曲了，如果用众所周知的业余钢琴级别来计算的话，大概就是四五级的难度。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弹出了很多错误

　　，熟练度也不太够，节奏上也经常会发生短促的停顿。

　　一般人是听不出来，可听力敏锐到变态的杨天，不想听出来也得听出来了——这实在是太明显了啊。

　　而且越到后面，这种小的疏漏也越多，实在让人有些难受。

　　杨天听着听着，都不由得微微蹙了一下眉。

　　而坐在他身旁的于朵朵洞察力倒是相当敏锐，一下子就察觉到了这一细节，小声问杨天道：“怎么了？”

　　“没什么，”杨天摇了摇头，道。

　　……

　　几分钟后，曲子演奏完了。

　　余音渐渐平息。

　　楚天乐缓缓站起身来，对着众人很标准地鞠了一躬，道：“献丑了。”

　　酒吧里顿时一阵喝彩声。

　　“小伙子弹得好！”

　　“真得挺好听的诶！”

　　“帅气！班长果然还是厉害啊！”

　　“这一手钢琴，撩妹无敌啊有木有？”

　　楚天乐见这状况，自然是颇为开心，很是得意。

　　不过，他最想得到的喝彩，当然是来自于朵朵的。

　　于是，他春风满面地笑了笑，回到了座位上，故作谦虚道：“不好意思，献丑了。”

　　刘晓康立马大夸特夸道：“献什么丑啊？你这是献美好不好。你没看到大家都听嗨了吗？弹得真是太好了。”

　　“老刘你可别这么说，我可当不起。”楚天乐继续谦虚地说道，“我就是没事练练而已，弹得也不好，不值一提。”“唉，老楚啊，你这人就是太谦虚了。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你知不知道？”刘晓康继续吹捧道。然后他转过头，故意问于朵朵道，“于朵朵，你快说说，咱班长弹得是真不错，对吧？”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还不错？

　　于朵朵其实并不这样觉得。

　　她家世本就不凡，也曾亲身去听过不少古典演奏会。虽然弹是不会弹，但鉴赏水准还是有的。

　　刚刚听到那琴声，只觉得有点怪怪的，并不觉得非常好听。

　　不过此刻，被这样问到，她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道：“是呀，弹得是挺不错的。”

　　楚天乐一听到这话，真是一下子就舒服了，心花怒放啊有木有！

　　春风得意马蹄疾，得装逼时且装逼。

　　不过……

　　人在装逼的时候，经常是没有脑子的。

　　楚天乐这一得意起来呢，就有点得瑟了，不由得想去挤兑一下自己的情敌，杨天。

　　于是他转头看向杨天，笑道：“这位杨老师，你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杨天听到这话，顿时有点难受。

　　他其实是很想像于朵朵那样，随口夸一句，敷衍过去的。

　　可……想想刚刚听到的糟糕的乐曲，他觉得实在是很违心啊。

　　所以他勉为其难得憋了一句：“嗯，还不错。”

　　可楚天乐正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呢。

　　一句“还不错”，哪里能满足他？

　　于是楚天乐有点不乐意了，心想——你一个不懂钢琴的，装什么呢？我弹得那么好，你一句“还不错”就打发了？

　　“哦，照你这意思，你还很有研究呀？”楚天乐挤兑道，“那，请杨老师给我点评一个？”

　　“不不不，算了吧，我不懂这东西。”杨天摆了摆手道。心想——这我要是点评了，岂不是太伤人自尊了？

　　“别谦虚嘛，你说出你的感受就行了。听众才是上帝嘛！”楚天乐继续挤兑。

　　“不不不，真点评不了，”杨天摇了摇头，道。

　　“杨天你就别谦虚了，”楚天乐道，“刚听你那话，明显就是有什么感想的。有啥就说出来吧。”

　　杨天真是有点无奈了。

　　我是真不想伤你自尊啊。

　　你怎么就不懂我的苦心呢？

　　现在的小年轻啊，硬是要把脑袋往枪口上撞啊。

　　“杨老师，你就说说吧，”于朵朵靠在他身旁，道，“我也很想听诶。”

　　杨天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

　　只见少女一双水眸里充满了好奇，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难以解决。

　　于是杨天道：“真想听？”

　　“嗯，想听，”于朵朵点了点小脑袋，道。

　　“好吧……那，我就说了。”杨天道。然后回过头来，对着楚天乐道：“这位楚同学，希望你听完可不要生气哦，我只是发表单纯的个人看法。”

　　楚天乐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没想到杨天居然还真要点评。

　　不过，他很快又不以为意地笑了，心想——你小子一个门外汉，还真有脸点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自取其辱！

　　“放心，我不会生气的，”楚天乐笑吟吟道，“说吧。”

　　“弹得很糟糕，”杨天直接先抛出了一个结论。

　　楚天乐顿时一僵。

　　周围的其他人也是一惊。

　　酒吧里都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几秒之后，刘晓康忍不住道：“你这评价也太草率，太狂妄了吧？刚刚的曲子大家都听了，都觉得挺不错的，你居然还敢说糟糕？”

　　杨天淡然道：“我说了，我的评价只代表我个人意见。和其他人无关。”

　　刘晓康撇了撇嘴，讽刺得看了杨天一眼，嘲弄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听不出来，就你听得出来咯？真是搞笑。我看你啊，就是嫉妒我们班长会弹钢琴，自己又不会，就故意酸几句吧！”

　　在场的其他人，听到这话，倒也颇为赞同，纷纷附和。

　　“我刚刚听着也觉得不错啊，哪里有很糟糕了？”

　　“就是就是，分明就是嫉妒吧？”

　　“估计是被班长出了风头，心里不平衡吧。”

　　“没想到这人这么小心眼啊。见不得别人好。”

　　……舆论纷纷偏向了楚天乐。

　　而楚天乐，看着众人都开始批判杨天，心里自然是一阵暗爽。然后，还站出来装作一副好人的样子，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大家别这样。我弹得真得很一般，被人批评也是很正常的，请大家不要在意。我觉得杨老师能这么说，肯定是音乐造诣相当之高的，批评

　　我也是非常合理的。”

　　这话一出，众人当然就更觉得楚天乐比较占理了。

　　“班长还是大度啊，不亏为班长。”

　　“是啊！比那个杨天要有胸怀多了。”

　　“音乐造诣？一个学中医的哪有什么音乐造诣，估计就是小心眼、瞎掰扯吧。”

　　“就是就是，完全就是不懂装懂。”

　　……众人纷纷站在了楚天乐这一边。

　　楚天乐顿时更是底气十足了。

　　此刻，他已然拥有了大部分人的支持。若是不借此机会再狠狠地踩杨天一下，那岂不是太亏了？

　　于是他继续装作一副谦逊的样子，看着杨天道：“杨老师觉得我说的对吗？”

　　杨天没点头，也没摇头，而是道：“对了一半。”

　　楚天乐挑了挑眉，笑道：“哪一半？”

　　“说我音乐造诣高，是错的。但说你自己弹得很一般，这倒是对的，”杨天淡然说道。

　　楚天乐一听这话，心中真是有些憋笑——你小子都已经被千夫所指了，还敢继续对我指手画脚？这不是找喷吗？

　　他忍着笑，问道：“那，请杨老师说说我的问题出在哪里？”

　　杨天道：“真要说？”

　　“当然，越详细越好，”楚天乐憋着笑，说道。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鬼东西来！“那好，我就说了，”杨天道，“第一，节奏问题。你的节奏一直在缓慢与急促之间疯狂摇摆，明显能听出来熟练度不够，经常会出现疏漏。有的时候忽然僵硬得停顿，有的时候又突然加快，这样显得很不协调。第二，漏弹情况严重，哪怕是简化的谱子，该有的合奏音也不可能是不连贯的，而你刚刚弹的，合奏音中就缺少了很多，一听就知道是没弹出来。第三……＆＊％￥＃……第七，细节问题，第一章的第

　　二小节弹错，第三小节的尾音弹错，第……”

　　杨天这一说，就如滔滔江水般，绵延不绝。

　　整个酒吧里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众人听着这些完全不懂的说法和术语，完全是一脸懵逼。唯一不懵逼的，大概就是演奏者本人——楚天乐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不懂装懂？

　　作为亲身弹奏者，对于自己弹出来的曲子，楚天乐当然是了解的。

　　听着杨天说的话，他竟发现，这家伙真得戳中了自己弹琴时的一系列问题。

　　这些问题，外行人应该是很难察觉到，也不会去注意的。

　　但这家伙居然听出来了，而且还是全部听出来、罗列出来了。这……这特么也太过分了点吧！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啊？

　　一直到杨天说完，楚天乐都还有点发愣。

　　又愣了好几秒钟，他才回过神来，脸色已然变得有点难看。

　　这种被人把所有的弱点都挑出来了的感觉，可是一点都不好受啊！

　　不过，他扫了一眼，看了一下酒吧内的众人，便看出来，大部分人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也不懂杨天说的这些是不是真的。

　　所以……他顿时有了法子。他冷哼一声，傲然看着杨天，道：“完全是胡说八道！你说的这些问题，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我虽然弹得不好，但有什么问题，也是我自己最清楚。你一个门外汉，说这些话，真是不懂装懂，太可笑了。有

　　本事你自己去弹一个啊？”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觉得有理。

　　“对啊，这家伙又不会弹钢琴，怎么可能真能找得出问题来啊？”

　　“哇，听着好像滔滔不绝的，原来都是瞎编的啊。亏我还差点被唬住了。”

　　“果然是当老师的啊，编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我也差点就上当了。”

　　“班长说的对！又不会弹琴，哪有资格评判别人？有本事自己上去弹啊？”

　　不过这时……

　　有一个人的表现，和其他这些同学与路人可不一样。

　　这人当然就是于朵朵。

　　相对于其他人，于朵朵当然更了解杨天。

　　她知道，杨天可不是那种会不懂装懂、瞎掰扯的人。

　　于是她的小脑袋里忽然闪现出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让她颇为期待、有点兴奋。

　　她转过头，看向杨天，一双水灵灵的美眸好奇地看着杨天，小声道：“杨老师，你不会……还有弹钢琴这种技能吧？”

　　杨天听到这话，倒是笑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了三个字：“想听吗？”

　　于朵朵的双眸顿时睁大了，充满了惊喜。

　　她立马点了点小脑袋。

　　头顶上那双柔软的“猫耳”，也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摇晃，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这样可爱到让人心颤的“小猫咪”的要求，谁又忍心拒绝呢？

　　“好吧，那就当是给你一个小奖励吧。”

　　说着，杨天站起身来，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之下，走向了那架钢琴，坐在了钢琴前的椅子上……

　　令人惊奇的是，随着他一坐下，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就变了。

　　没错，不需要酝酿，不需要深呼吸，不需要刻意地昂首挺胸。

　　只是这么一坐，就已然不一样了。

　　一股尊贵典雅的气息，莫名其妙地就铺展开来。

　　杨天整个人，也从完全不起眼，变得光芒四射！

　　众人瞬间都惊了。

　　整个酒吧再一次安静下来。

　　楚天乐一脸惊疑地看着杨天，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这小子，不会真得也学过钢琴吧？

　　“当——”

　　第一声琴音发出。

　　演奏就这样简单轻巧地开始了。

　　杨天的手指宛若自由的蝴蝶，在琴键上翻飞着。琴音便连绵不绝地传了出来。

　　一听前奏，就知道，他弹的曲子，和楚天乐一样，是卡农钢琴曲。

　　不过，只要不聋的人，基本上都可以听出来，他弹得和楚天乐明显不太一样。

　　这倒并不只是因为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因为……他弹得是不一样的版本。

　　楚天乐那个版本，应该是简化给初学者弹的，难度低，但乐谱效果也不好。杨天当初也没学过。

　　所以，杨天就直接弹原版的d大调卡农了。这谱子的难度，大概比楚天乐弹的那个，要高了好几个级别吧。

　　若是让连简化版都弹不好的楚天乐来弹这个原版，估计弹到一半他自己都会听不下去。

　　但对于杨天来说，这都太简单了。

　　哪怕是原版，对他这样的“弹琴机器”来说，也毫无难度。

　　他不急不缓地弹着，节奏，每一个音的精准度，每一个小技巧，都没有一丝纰漏。

　　如果单从技法的角度来讲，堪称完美！

　　而此刻……

　　在场的这些观众，基本上都是没怎么接触过钢琴的小白。

　　刚刚楚天乐那糟糕的演奏，都能让他们喝彩叫好。

　　所以，他们当然也听不出什么演奏有没有情感。

　　此刻，听到杨天这毫无瑕疵、连绵不绝的演奏，他们自然都像是听到了天籁一样，惊呆了，看傻了，目瞪口呆。

　　而楚天乐，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略懂钢琴的他自然听得出来，这杨天弹得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