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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谱下的大明_分节阅读_第37节

《脸谱下的大明》 狂风徐徐 7754 2021-11-29 11:04

  D-了眼项元汴,“天籁阁名扬江南,你在画作、字帖上都写的清清楚楚,五百金,一千金……你觉得倭寇会放过?”

  “兵丁每人十两银子,雇佣乡勇每人三两银子。”钱渊懒得理会这帮要钱不要命的货,“给诸位半个时辰,没有银子,就开始洗城。”

  “钱家子,你信不信我告到南京去!”

  “信。”钱渊平静的看向对方,“但首先,你得活着。”

  带着极大压迫感的视线再次从每个人身上扫过,堂内鸦雀无声,这一次再也没人跳出来了。

  片刻后,钱渊挥挥手叫过书吏来记录收纳,自己拉着卢斌和李良钦出了府。

  “说说吧。”钱渊阴着脸问:“俞总兵在哪儿兵败?”

  “平湖。”李良钦闷闷道:“遭千余倭寇伏击,百余浪人为先锋,官兵一触即溃。”

  钱渊立即将余杭遭倭寇侵袭和俞大猷平湖遇伏联系到一起,腮帮子鼓了鼓,如果没猜错,大规模的倭寇侵袭终于来了。

  “俞总兵现在如何?”

  “无性命之忧,但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卢斌叹了口气,“这一败,只怕日后有牢狱之灾。”

  钱渊瞥了眼过去,还想着以后呢,还不知道现在撑不撑得下去,说不定大家伙儿都栽在这崇德城内。

  大街上乱糟糟的,处处都看得到神情慌乱的百姓,尖锐的哭喊声时不时传来。

  众人正要去俞大猷住处,突然钱渊脚步一缓看向城门口,一大堆百姓正蜂拥入城。

  “谁开的城门!”卢斌怒吼了句,抽出腰刀疾步赶过去。

  崇德县城墙不高,就算倭寇打造云梯攻城,最有可能的还是针对城门,而混入逃难百姓中趁机夺取城门是成功率最高的一种。

  喝骂了几句负责城门的兵丁,卢斌先令人将城门管死,而王义、杨文等人散开将这一百多百姓兜住。

  “钱世兄。”满头大汗的项笃寿找了过来,“都是嘉兴百姓,如何忍心……”

  “东南沿海处处都有倭寇,大家都心知肚明,里面十之七八都是大明百姓。”钱渊面无表情的堵了回去,伸手指了指百姓中一个低着头的汉子。

  杨文立即将人拎了出来,上下搜了一遍,“叮咚”一声响,一柄雪亮的匕首跌落在青石板上。

  钱渊前世是个刑警,这方面的眼力相当了得,早就瞄见不对劲的地方了。

  人群登时骚动起来,钱渊冷笑着挥手,二十多个护院齐齐举起刀枪将骚动压制下去。

  很快,眼光也颇为毒辣的王义陆陆续续从中又挑出了七八条汉子,从他们身上都搜出了匕首等利器,如果是一个两个还好说,这么多汉子都带着利器,毫无疑问,这些都是混进来准备偷城的倭寇。

  一旁的项笃寿膛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口。

  沉默片刻后,钱渊叫过刘捕头低声吩咐,“女的不论大小都收入城中,男的只收十岁以下的,其余人全都驱赶出去。”

  “这,这……”刘捕头是个圆滑人,还想劝说几句。

  但钱渊已经朝着王义做了个手势。

  王义狰狞的笑着点头,抽出腰刀走了几步,猛地高举一刀劈下。

  “啊啊……”

  人群中,尖锐的哭嚎声骤然而起,但转眼即逝,随即鸦雀无声。

  护院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的无头尸首僵在那,片刻之后才摇摇晃晃摔落在地上,满腔的血将地上染的一片鲜红,前面不远处,那颗头颅上还双目圆瞪。

  很快,八颗头颅端端正正的摆在城门口左侧,钱渊眯着眼叮嘱兵丁将头颅用头发系在一起,悬在城门口上。

  不用钱渊再说什么了,刘捕头很快将事情处理完毕,项笃寿站在钱渊身边好久都找不到话说。

  上一次会面还是个温文尔雅甚至有些腼腆的少年郎,转眼之间就摇身一变,杀戮果决,见人头落地而不改色……项笃寿有些心神恍惚。

  看了眼被驱赶到一起的妇孺,钱渊转头问:“刘捕头,粮食搜集了多少?”

  不让城外百姓入城是不可能的,不说日后肯定会被骂成狗屎,即使是在现在,妇孺在城下被虐杀,对守城士卒的士气也是巨大的打击。

  那些精壮汉子逃脱的机会总是多一些的,钱渊希望能尽量收纳没有破坏能力的妇孺,对比起被倭寇偷城的危险来说,钱渊已经尽量做到极限了。

  “不多……噢噢,难怪让我们搜集粮食。”刘捕头苦笑道:“城内两家粮店都是项家的。”

  钱渊偏头看了眼,项笃寿哆嗦了下,立即点头道:“项家责无旁贷。”

  吩咐书吏整理记录后,钱渊这才跟着李良钦和卢斌去了俞大猷处。

  刚入门,就听见里面在嚷嚷。

  钱渊心一提,俞龙戚虎,别在这儿挂一个,那自己这只穿越的蝴蝶就罪过大了。

  “大人醒了,大人醒了!”

  “叫大夫来,药呢?”

  “先拿些水来,大人要喝水。”

  钱渊松了口气,扶着门框定了定神,还好还好,只要没死就行。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拒绝

  和这个时代大部分将领一样,俞大猷也是军户出身。

  但这个时代那些名将大都出身不凡,至少老祖宗给了个很高的起点,比如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的戚继光,世袭处州卫千户的卢镗,还有后来世袭铁岭卫指挥佥事的李成梁。

  和他们相比,只是世袭泉州卫百户的俞大猷的起点就比较低了。

  所以,戚继光还没成年就任登州卫指挥佥事,卢镗初出茅庐就任福建镇都指挥佥事,而俞大猷虽然不被视为武人,但爬到浙江副总兵的路上极为坎坷,颇多磨砺。

  但这段经历也练就了俞大猷处事不惊,极为坚韧的意志。

  房门口,钱渊靠在墙上静静聆听屋内的喧闹声,似乎那位俞总兵一直没有说话,只听得见刚刚赶到的信使和亲兵之间的争吵声。

  越来越激烈了,辱骂声不绝于耳,钱渊间或还听见几句听不懂的蛮话。

  “那是志辅在平定恩平叛乱时候收的护卫。”李良钦小声解释道:“志辅斩杀了当地的贼首,对其有恩,后来就一直护卫在侧,从不稍离。”

  一旁的卢斌小声骂了几句脏话,这是自然的,在这个问题上,他肯定是站在俞大猷这边的。

  一刻钟前,俞大猷刚刚苏醒,李良钦刚刚进去禀报了几句,巡抚衙门派出的信使恰巧赶到。

  攻余杭的倭寇已退,但嘉兴府已经糜烂不堪,桐乡岌岌可危,京杭大运河嘉兴段已经被断,至少五个城镇被倭寇洗劫一空,其中三个被屠城,南直隶、浙江大震。

  虽然知道了俞大猷兵败的消息,但屠大山不由分说要求俞大猷收拢兵卒去解桐乡之围。

  在卢斌看来,那帮文人都是一个鸟样,不把武将当人看,人家俞总兵受伤卧床,你还要让人卖命?

  又等了一刻钟,钱渊实在不耐烦了,倒不是没有等下去的耐心,但外面千头万绪,鬼知道下一刻倭寇会不会出现在城外,这时候还打什么嘴皮官司。

  “咯吱。”

  听到门被推开,俞大猷转头看到一个神色淡漠的青年走进来,李良钦和卢斌站在其身后。

  “钱……钱……”信使愣了下,他在巡抚衙门已经两年多了,自然认识去年经常出现在巡抚衙门内的钱渊。

  似乎没听见,钱渊向床边走了几步接过信纸看了几眼,同时往外努努嘴,“出去。”

  刚才还喧闹一片的屋内登时安静下来,信使眼珠子四处乱转拿不定主意。

  钱渊随手将信纸递回去,转头瞄了眼,“崇德到桐乡路程不算太远,但也算不上近,路上一旦再遇上倭寇……”

  “这都是说不定的事。”信使眼神躲闪。

  “说得对。”钱渊同意,转头看向卢斌,“给这位……好像是姓方……安排一匹马,让他先跑一趟再说。”

  信使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身为巡抚衙门的下人,自然知道这位松江秀才去年在杭州城搅动怎样的风云。

  卢斌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身侧的李良钦忍不住嘴角一扯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在心里盘算了下,钱渊出了会儿神才抬头看了眼手足无措的信使,“嗯?”

  信使立即灰溜溜的出门,也不管后面亲兵添油加醋又骂了几句脏话。

  “俞总兵。”钱渊转身行了一礼。

  “这位是……”卢斌正准备介绍,俞大猷已经挥手打断,“这位自然是嘉定一战得震川公赞许的钱家英杰了,这次多谢了。”

  “些许小事而已。”钱渊摇摇头,“那位不过病急乱投医,只要俞总兵尚在,旗帜未倒,倭寇就不敢肆无忌惮。”

  “但日后中丞大人会不会?”李良钦在一旁担忧不已。

  “不会。”钱渊干脆利索的答道:“余杭遭侵袭,嘉兴府糜烂,屠大山责无旁贷,能留条性命流放边塞的可能性都不大。”

  被亲兵扶着喝药的俞大猷皱眉咽下苦涩的药汁,叹道:“此次兵败……”

  “当有复起之日,甚至朝廷追责只会让大人戴罪立功。”钱渊立即接口,“对吗?”

  俞大猷瞥眼看去,面前的青年神色镇定,胸有成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此次兵败的责任很大程度上是巡抚衙门,只要自己不带伤出兵桐乡,那最大的一口黑锅只能是屠大山去背。

  但俞大猷疑惑的是,为什么钱渊那么有把握,自己不会下狱,而且很快就能复起?

  含糊几句话带过,俞大猷已是昏昏沉沉,勉强支撑着道:“崇德县……这几日就拜托两位了。”

  虽然俞大猷已经昏昏睡去,屋内连同亲兵还有七八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

  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卢斌和钱渊,李良钦拱手行了一礼,“拜托两位了。”

  “分内之事。”卢斌叮嘱亲兵和进屋的大夫照顾好俞大猷,拉着钱渊出了屋,低声问:“为什么俞总兵会起复?”

  “这年头打败战又如何?”钱渊哼了声,“只要朝中有靠山,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靠山?”

  “恩,人家在朝中的靠山牢的很。”

  卢斌犹豫了会儿低声问:“谁?”

  “反正来头大得很,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想攀上去?”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从背后传来。

  “呃……李先生。”卢斌回头窘迫的点点头。

  和手足无措的卢斌相比,钱渊就从容多了,笑笑扯开话题,“李先生,都清点了?”

  “恩,尚能起身的还有九十七人,赏银已拿到手,士气稍有振奋。”李良钦眼皮子都没抬,闷声道:“兵器大都还在,就是弓箭都遗失了。”

  “都交给卢斌,共四百左右兵丁,加上雇的乡勇大概七百人左右。”钱渊在心里估算了下,试探问:“守城应该问题不大吧?”

  “嗯,倭寇一向不大喜欢攻城,不过崇德县城墙低矮……”卢斌犹豫了下,“还要合计一二。”

  “你来负责,多听听俞总兵身边亲兵头目的意见……好像是姓周?”钱渊点点头,“另外把王义借给你。”

  “好,他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卢斌吐了口气大步离开。

  李良钦回头看了眼俞大猷暂歇的宅院,再转头低声道:“其实志辅……”

  “有靠山是好事,这难道是丢人的事?”钱渊耸耸肩,“除了边军,大明内地如今还找得到和俞总兵并肩的将领吗?”

  “你的意思是……”

  “安心吧。”

  看了眼面色僵硬的李良钦,钱渊迈步走向县衙,后面要忙的事还有很多。

  身为对明史非常熟悉的穿越者,同时这几年也一直在仔细搜寻那些线索,钱渊对信息的敏感程度和归纳能力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

   正文 第九十二章 风格

  钱渊向来能给自己准确的定位,在刑警队如此,被发配去宣传科如此,后来下海也如此。

  专业的人负责专业的事。

  毫无疑问,指挥作战是非常专业的,所以钱渊没有插手,全都托付给了以卢斌为首的官军将领,他们才是专业人士。

  但前世白手起家打理那家公司的经历赋予了钱渊很强的组织、调配能力,所以后勤方面钱渊当仁不让。

  从所有兵丁、乡勇的人数和兵器配备,到每人每日口粮分配,不同岗位的赏银待遇……

  从烧菜做饭的人员安排,运送物资的组成,到组织熟悉本地的衙役、白役戒严城内同时充当预备队……

  钱渊每一项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甚至根据不同的后续发展做出各种应对措施。

  崇德县虽然小,明朝官场又向来有不修衙的传统,但这座县衙不算小,特别是大堂格外的宽广。

  但如今,除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环形小道,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摆着桌案、书柜。

  “我懒得管你贪了多少!”坐在中央的钱渊视线还落在桌上书册上,嘴里轻描淡写的说:“你只需要确保没人来闹事就行。”

  虽然被县人称为坐地虎,但刘捕头知道面前这人的分量,弯着腰哭丧着脸道:“这次真没过手……”

  “那你解释解释吧。”钱渊拿过一张纸,迅速写写画画,“一共拆毁民房六十五间,按大小规格和人数来说,应该是四百五十七两银子,但你为什么报的是三百六十五两银子?”

  刘捕头眼睛都直了,给你省钱还省出事来了?

  钱渊招手示意其站到一边别拦着后面,他心里是有数的,将账面做大未必有问题,将账面做小也未必没问题,有的时候后者做手脚更不容易被察觉。

  看了眼刘捕头,钱渊接过下一个人递来的纸,低头看了眼,“烧菜做饭没必要另外给赏银,就让进城避难的妇孺来做,他们只需要吃口饱饭就满足了。”

  这边刘捕头还在傻眼,钱渊已经快刀斩乱麻连续处理了四五起,签了名字让书吏领人去库房搬给兵丁的赏银。

  崇德县是小城,连个主薄都没有,六房内抽调出的人手也不多……钱渊相当怀疑之前的知县是如何管理这座城池的。

  反过来,大堂内的书吏、文员看着钱渊如此熟练而井井有条的将诸般事安排妥当,嘴里不停,手上不歇,早就看傻眼了,他们想到了人家也想到了,没想到的人家还是想到了。

  去年在嘉定县战后的经历让钱渊有了经验,处置起来从容不迫,看上去像个沉浸政事多年的老官僚。

  熟练的签上名字,钱渊找到了一丝前世坐在总经理办公室的感觉,撇头看了眼刘捕头,“挑了那六十五户人家拆房子,可不是随随便便挑选的。”

  守城需要大量的木材、砖石,钱渊在城内兜了一大圈才选定了六十五户的房屋,自然不是随意挑选出来的。

  刘捕头一脸茫然,嘴唇张开又闭上。

  “走,一起去看看。”钱渊将桌上收拾了下,起身摇头道:“雁过拔毛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但那几十户人家我还有用。”

  看着那位松江秀才和刘捕头出了县衙,大堂内气氛登时缓和下来,文员书吏们纷纷交头接耳,嘈杂声让角落处的两人皱起眉头。

  “啊,项大少爷……不,项大爷。”一个书吏冷不丁看见了项笃寿,忙起身大声问候。

  项笃寿微微颔首,沿着环形小道走到钱渊案前,低头看了几眼,眼显茫然……呃,阿拉伯数字,以及表格式的记录方式,在明朝自然是无字天书一般的存在。

  一个衙役好奇的盯着项笃寿身后的老人,那人身材算不上高大,脸上沟壑纵横如若老农,但背脊挺如青松,眼中精光四射,如出鞘利剑一般的刺眼。

  好几人都认出来了,那是前日在城门口助官兵杀倭的老人,手中一杆长枪如若灵蛇,很是犀利,只是现在换了身儒衫。

  项笃寿将纸张递给老人,“久闻荆川公六艺皆通……”

  所谓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从古至今,六艺都精通的人不多,从唐朝之后文武泾渭分明,更是少之又少,每一个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

  面前的这位如老农般的老人也是其中之一,甚至可能是如今唯一的那个。

  但看了眼纸上的鬼画符,老人也是一头雾水,迟疑片刻后低声询问了一旁的书吏几句,取过算盘利索的啪啪啪拨起来。

  一旁的书吏抽抽嘴角,自己在户房呆了大半辈子,算盘也没这老头用的熟练,快的都快飞起来了!

  好一会儿后,老人才停下手,才向项笃寿点点头,“的确是四百五十七两银子。”

  项笃寿情不自禁的咧咧嘴,钱渊只在纸上写了几笔就算出来了,而荆川公用了算盘还要半炷香时间。

  在项笃寿心目中,那位钱世兄已是神秘不可测,抛开经义,荆川公在算术一学上也是名震天下,居然比不过那位。

  走出大堂,老人眼神闪烁不定,半响后低声问:“据说震川公对其颇为赞许?”

  “确实如此。”项笃寿小心翼翼答道:“据闻去年嘉定大捷,就是钱家子主持,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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