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芳华也在椅子上坐下，似乎沉浸在回忆里，轻轻道：“原来差一点，我就嫁不成萧遥，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燕容凌听到天意二字时，突然愤怒起来，狠戾道：“这世上没有天意，这一切都是事在人为。要不是父皇担心外戚干政，不同意我娶你，你才是我想要的皇后！我可以散尽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一辈子疼你宠你，我不会比萧遥对你差！”
洪正帝看着燕容凌猩红的眼睛，再看犹如行尸走肉的顾芳华。
长叹道：“容凌，是朕错了，当时朕不应该用，皇位和明珠来逼迫于你。明珠你也不要怪容凌，如果当时，他执意娶你，不另娶皇后的话。为了大周江山，我会杀了你，以绝后患。”
燕容凌没有想到，父皇竟然在这个时候，为自己开脱。
顾芳华也听清楚了洪正帝所说，但她丝毫不为所动，只看着燕容凌。
“燕容凌，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你用任何手段得到我，我都不会怪你。但是你不能、也不该，把其他人扯进当中。皇帝舅舅，燕少洵，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和燕容凌说。”
洪正帝知道，这个结必须要解开，否则顾芳华和燕容凌反目成仇，最受动荡的是大周。
“明珠，人死不能复生。死者已逝，但是活着的人还有很多。朕在外面等着你们，希望你冷静一点。”
燕少洵本来以为，当一切被揭穿之后，会看到顾芳华对燕容凌又打又骂。或者是犹如泼妇骂街，甚至整个人崩溃。
却没有想到顾芳华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平静，甚至还面带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微微笑着的顾芳华，竟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所以洪正帝走出去时，他也跟着走了出去，整个养心殿，只剩下燕容凌和顾芳华。
“燕容凌，我以前有多信任你，现在就有多恨你。”
燕容凌心中犹如刀割，垂下眼帘轻轻道：“明珠，你以前说过，在我和萧遥之间，你会选择我。”
“是，在萧遥和你之间，如果有一人说谎，我会选择相信你。但不是，在婚姻之上选择共度一生的人是你。”
一顾芳华 第七百零一章 家人威胁
燕容凌不愿相信，追问道：“明珠，当初你喜欢燕少洵，可你为了我，疏远了他。现在为何你不能为了我，忘了萧遥。”
顾芳华突然笑起来，从小声的笑，到大声的笑，最后到停不下来的狂笑。
燕容凌看得心惊胆战，双手握住顾芳华的肩膀，使劲摇晃道：“明珠，别笑了！你有什么就说，别这样笑。”
说着说着，燕容凌的声音垂下来，轻声道：“明珠，当初父皇用你威胁我，我只能告诉父皇，愿意另娶皇后。可这些年，我处心积虑机关算尽，没有让她们怀上我的子嗣。”
燕容凌看顾芳华听到这里，猛然抬头。
温柔一笑，继续道：“在我心中，只有你才是我的皇后。我想等到有一天，我能做主，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再迎娶你为皇后，由你生下我的儿子。”
顾芳华听得头痛欲裂，她没有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原来燕容凌竟然做了这么多，退让过这么多。
“燕容凌，你这又是何必？”
说着，顾芳华突然想到张丹丹母子俱亡，惊怒道：“太子妃母子，是你动的手脚？”
“不是！”
燕容凌回答得很坚定，他道：“自从你和萧遥成亲，为了彻底得到父皇的信任，也因为避药汤事发，我也只能让她们停药。但是太子妃的死，与我无关。”
“幸好太子妃的死，同你无关。否则，燕容凌，我会觉得我的眼睛是瞎的。”
顾芳华心中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但她最想知道的，还是萧遥的死因。以及，萧遥的尸体在哪里？
“燕容凌，你告诉我，萧遥是怎么死的？他尸体在哪里？不要骗我，我想做个明白鬼。”
燕容凌听出顾芳华，话语中的寻死之意，脸色变了变，眼底有厉芒闪过。
“明珠，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要想着去寻死，你要知道，你在乎的人有很多。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会让她们全部下来陪你。”
燕容凌看着顾芳华，一个人名，接着一个人名的念道：“萧子元、太后、姑父、娇娇，包括顾家、钟家所有人。”
顾芳华浑身一颤，燕容凌这是摸准她的死穴，让自己求死不能。
她不敢冒险，能够出卖自己国土和将士生命，给辽人机会联合起来杀萧遥的燕容凌，不是那个疼她宠她的容凌哥哥。
顾芳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平静了很多。
“说吧，萧遥怎么死的，寒淬刀哪里来的？这一切你是怎么安排的？”
燕容凌也不再隐瞒，和盘托出道：“我并没有杀萧遥，我只是让人把他们的作战安排，泄露给了辽人。在战场之上，萧遥并没有死，他是被辽人围在宝镜山上，受了重伤滚下来时，摔进了山中墓缝隙之中。”
停顿了一下，燕容凌有点艰难的继续开口：“寒淬刀就是这样，遗落在宝镜山上。”
顾芳华听得心脏一阵抽疼，追问道：“那他是不是还没有死？”
“后来叶十三到了玉门关，找到了山中墓的缝隙。并且派人下去，看过下面的情况，发现有人生存过的痕迹。萧遥应该摔下去没有死，还活了一段时间。”
顾芳华追问道：“那现在呢？”
燕容凌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态，轻笑道：“现在？现在他们实在找不到机关所在，所以在石壁上凿孔，引发了机关。现在山中墓，已经被流沙所填满。”
顾芳华的心，忽上忽下，如果燕容凌没有说谎。那就是说，他们都没有谁，看到过萧遥的尸体。
那会不会萧遥还活着？
不过很快燕容凌，就击破了她的幻想奢望。
“明珠，你不用想着萧遥还活着。整个山中墓都已经被流沙填满，他就算是当时还活着，如今在山中墓里，也不可能存活。”
顾芳华不相信，执意道：“说不定萧遥，只是被困在山中墓里，你们的人触发了机关，他反而阴差阳错走了出来。”
“是，也有可能山中墓另有出口，萧遥走了出来。但是宝镜山脚下，都是我的人，他就算是插翅也难飞。”
燕容凌盯着顾芳华，眼睛一眨不眨，认真道：“明珠，放弃你不切实际的幻想。山中墓里面没有粮食，之前萧遥曾经待过的地方，剩下了老鼠的骨头。你觉得在墓室里面，老鼠会有很多吗？没有水，没有食物，萧遥不可能活下去，何况现在里面有全是流沙。”
尽管顾芳华知道，燕容凌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在她没有看到萧遥尸体之前，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萧遥已经死了。
她宁愿相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萧遥已经活着离开了山中墓。
“有叶十三在，我相信无论生死，他都会替我找到萧遥。燕容凌，你不会连叶十三也杀了吧？”
燕容凌急忙否认道：“不会，只要你好好活着，他们都会好好活着。”
顾芳华是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的血缘至亲，都会成为她的软肋，成为她的弱点。
“燕容凌，皇帝舅舅根本没有生病，你这是要逼宫？”
燕容凌苦笑着解释道：“我不想逼宫，先前让父皇休息一下，是因为叶十三。叶十三带着父皇和太后的密旨去，想要接管玉门关。那时山中墓，还没有被流沙所覆盖，我冒不起这个险。”
“原来如此，那现在呢？现在叶十三在玉门关，可有危险？”
燕容凌听顾芳华，口口声声关心萧遥、关心叶十三。心中的酸涩，早已经溢满整个胸口。
“明珠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他们也会好好的。叶十三对你真是忠心耿耿，他现在留在宝镜山下，准备要将整座山挖空，以找到萧遥的尸首。”
顾芳华看着燕容凌，冷笑道：“这世上，终有完全为我着想的人。想来我的一生，还不算太过失败。”
“明珠你相信我，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包括萧子元，我也可以视如己出。除了不让他继承大通之外，其他的我保证将一视同仁。”
一顾芳华 第七百零二章 生死两难
对于燕容凌来说，顾芳华已经成为他的一个执念。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得到她。
顾芳华不想流泪，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重生归来之后，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改变前世的命运。结果，兜兜转转她还是孤身一人。
不，她还有萧子元，她还有太后外祖母，她还有父亲。
只是，那个从她重生以后，就心心念念想要帮助，为他筹谋得到太子之位的容凌哥哥，却没有了。
看到顾芳华泪流满面，燕容凌心中也堵得慌。
他有点卑微的求道：“明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
“燕容凌，我不会嫁给你。萧遥是因为我而死的，我自然要为他守一辈子。如果不是因为，我有那么多亲近的人，他们的生命都在你一念之间，我早就去陪萧遥了。”
燕容凌也知道，如今顾芳华刚得到这么多消息，肯定一时转不过弯。
“明珠，你放心，只要你不自尽，我什么都依你。你在乎的那些人，也是我在乎的人，我不会滥杀无辜。”
顾芳华如今，只觉得生无可恋，但是又不能寻死。
她疲倦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不要伤害其他人。”
顾芳华说着，又将原本垮下去的背挺直，冷漠道：“还有，从此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希望你不要来找我。”
燕容凌如何肯依，匆忙道：“不可能！明珠！我会好好照顾你，你不能不见我。”
“燕容凌，你是非要逼我血溅三尺吗？如果你真的不想我活，那我们就一起死。下了阴曹地府，有外祖母和父亲，还有圆圆和他父亲陪着我，我想我也不孤单。”
尽管顾芳华非常坚决，可是燕容凌也寸步不让。
“明珠，你不要逼我，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如果，你死了，我会让他们都不得好死。我已经是满身罪孽，自然说到做到。”
顾芳华想到太后外祖母，想到顾家和钟家的人，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罢了，你想来看我就随时来看吧，我也拦不住你。但是，我有我的底线，希望你不要越雷池一步。”
燕容凌眼神中，闪过各种情绪，最后幽幽道：“明珠，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还年轻，你还有那么长的岁月，只要你肯回头，我就在。”
顾芳华心如止水，转身走了出去。
燕容凌捂住脸蹲下去，良久之后，才发现洪正帝静静站在面前。
“容凌，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路可走。朕建议你，给明珠三年时间，要是三年之后，她还不愿意回心转意，朕就为你们赐婚。”
洪正帝现在，是真的后悔了。
要早知道燕容凌为了明珠，敢不顾一切，那他早就赐婚，哪里来这些麻烦？
顾芳华失魂落魄，回到清芷殿。站在门口时，她眼睛一花，似乎看见萧遥站在门口，温柔的凝视于她。
她急走几步，想走近后，看得更清楚。
却最终发现，阶梯之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顾芳华心中大恸，一口鲜血涌上心头，喉头感觉到腥甜，“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随即晕倒在地。
三七动作麻利，扶住顾芳华后，干脆拦腰将她抱起，送回内殿。
连翘去通知太医和太后娘娘，清芷殿内混乱一片。
钟太后才得知养心殿之事，还没有考虑清楚，就听说顾芳华病了，甚至刚才吐过血。大惊之下赶到清芷殿，就看到昏迷不醒的顾芳华。
“明珠，明珠，你别吓哀家！”
钟太后絮絮叨叨的说着，太医们也用尽了办法，可顾芳华依然昏迷不醒。
清芷殿的消息，很快传到燕容凌耳中，他也顾不得许多，同洪正帝一起，赶到清芷殿。
“太医！这怎么回事？公主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太医看到洪正帝，吓了一跳，转而又看燕容凌如此着急，一时乱了手脚。支支吾吾一通，却半天说不到关键处。
还是洪正帝龙威犹在，开口道：“周太医，你把明珠的病情，慢慢道来。”
周太医这才战战兢兢道：“回皇上、太后娘娘、太子殿下，公主刚才是气急攻心，吐了一口血。本来吐血后就没事了，可微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昏迷不醒。”
燕容凌不明白，问道：“你是说，她在装昏迷？”
周太医急忙摇头，回禀道：“公主绝对不是装的，刚才微臣已经用银针，刺过公主指尖。如果是装的，绝对做不到毫无知觉。”
洪正帝也听得迷糊，问道：“那她为什么不醒？”
周太医哭丧着脸，颤声道：“回皇上，这有可能是公主自己不愿意醒。所以公主的神魂在外飘荡，不肯归位。”
“你是要告诉朕，明珠不是病，是失了神魂？太医没用，应该请高僧吗？”
洪正帝觉得荒谬，可周太医却坚持如此。
“皇上，微臣曾经看到一个病例。他做了一个梦，然后就陷在梦里出不来，他当时的样子，与公主目前的情况，也有点类似。”
周太医说起梦，让燕容凌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他倒是信了三分。
“父皇、太后娘娘，要不这里先交给周太医，我马上派人去惠安寺，请高僧为明珠祈福。”
钟太后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人把圆圆抱过来，放在床前，希望圆圆的存在，能让顾芳华醒过来。
不多时，高僧被迎入宫中，看过顾芳华的情况后，几位高僧在外殿为他诵经。
周太医负责为明珠开药方，无论如何也要灌下去药。钟太后则照顾萧子元，时时带他来探望明珠。
可尽管是这样，三日之后明珠的整个人脸上，都呈现出一钟不自然的青白交加。
两颊都凹下去，眼眶也青紫一片，眼看着就是参汤，也喂不进去。
燕容凌五内俱焚，站在顾芳华床边，从轻言细语到咆哮。道：“明珠，你说了你不会寻死的！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萧遥就那样好？好到你宁肯沉迷梦境，也不愿清醒过来吗？”
一顾芳华 第七百零三章 前尘旧梦
其实，燕容凌冤枉顾芳华了，她是真的陷在梦境里，出不来。
四周一团团迷雾，将她笼罩在其中，看不到去路，也找不到来路。她在迷雾里到处乱跑，大声呼叫，可眼前似乎是空幻，什么都没有。
等顾芳华跑累了，半跪下来休息时，她想到萧子元和外祖母，心慌不已。
不知道自己如今这样，真人定然是昏迷不醒，会不会让燕容凌觉得是故意。然后一怒之下伤害外祖母，或是其他人？
正当顾芳华胡思乱想之时，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
顾芳华突然发现，自己重新又站在黄泉望乡台上，眼前还是水影斑驳的无定河。
这面前诡异的景象，让顾芳华无法分清，自己是不是又死了，所以才出现在这里？那萧遥呢？他会不在奈何桥上等自己？
而在顾芳华转念之时，无定河里又出现了一些情景。
顾芳华定睛专注看着，竟然是前世的后来。她看到燕容凌复仇归来，在假死的王琅，还有叶十三的帮助下，杀了燕少洵，夺回帝位。
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修改玉牒，将自己和燕少洵的名字分开，彻底解除夫妻关系。然后追封自己为皇后，下旨他日驾崩，与自己合葬。
而叶十三却因为手刃燕少洵，失了忠骨，所以被多人围攻弹劾。最后离开朝堂，出家为僧，法号无为。
顾芳华不明白，为什么要让她看到前世的结局？就算知道前世的结局，她也不可能再嫁给燕容凌。
何况，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重生？
无定河里的场景，快速的转变着，只见随后几十年，燕容凌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天下逐渐国泰民安。
待到燕容凌六十岁大寿之时，他来到泰山封禅。而叶十三化名的无为大师，已经成为泰山金光寺主持。
当两人时隔几十年后，重新聚在一起，两人对月唏嘘，回首往昔，都想起了顾芳华。
“十三，你说你精修佛法大半生，可能修来世？或者让一切都重来？要是明珠还活着，那该有多好？”
叶十三嘴角噙出一抹微笑，淡淡道：“阿弥陀佛，老衲入佛门，苦修几十年，就是希望能让一切重来，能让明珠再生。”
“是吗？你真的能让明珠再生？”
燕容凌半生为帝，已经是喜怒不形于色。可听到叶十三的话。竟然当场失态。
到如今这岁数，燕容凌遗忘了很多人、很多事，却始终忘记不了顾芳华。
他喃喃道：“明珠当年是被燕少洵蒙蔽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