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明月宋时关_分节阅读_第9节
D-越多,因为这个故事,从未听过,而且就发生在隋代,三百年前的历史传奇,顿时来了兴趣。
张大川的声音略有沙哑,颇有几分后世评书表演家单老师的感觉。
从隋主派兵南下,杨广为兵马大元帅,攻下南陈,俘虏了昏聩陈后主。杨广早就贪慕张丽华皇后美貌,派人去前线军中打算把张丽华美人带回自己账来享用齐人之福,奈何李渊把张、孔二美人斩杀,从而得罪了杨广。杨广怀恨在心,但一时拿李渊没有办法,联合了宇文述、杨素,打算构陷李渊,并扳倒太子……(推荐这段历史的小说《江山争雄》)
一楼和二楼的宾客全都听得津津有味,被这种历史感浓厚的故事打动,产生浓厚兴趣。
张大川的孙子拿着铜盆上下楼走了一圈,铜钱哗啦啦地往里面扔,都快接半盆子了。
“内有独孤后为之护持,外有宇文述为之计划,哪有图谋不遂的理儿?但未知隋主意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啪——”
张大川拍了一下惊堂木,收场了第一回评书表演。
“怎么没?继续说啊!”
“就是,快点说啊,接下来如何!”
“老子多给一些钱,你这老头,快点说下去!”
不少宾客听得意犹未尽,不肯让张大川退场。
张大川笑的合不拢嘴,抱拳解释道:“各位客官、大人,老朽这话本名为《隋唐演义》,讲的是三百年前,大隋末期,杨广夺嫡,三征高丽,引发天下大乱,贾家楼秦琼、程咬金起义,聚集瓦岗寨,与十八路诸侯攻抗大隋的故事,篇幅很长,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讲完的,接下来,老朽在这里每日讲一回新内容,接连下去,还请诸位客官赏脸!”
他出言解释,借机把自己这个话本的精彩故事,提前剧透一下,引起在场宾客的好奇之心。
宾客们听了张老头的解释,竟然要讲上两三个月,故事才能讲完,什么贾家楼,瓦岗寨,十八路诸侯,似乎很有意思,也就释然了。
张大川回到台后,接受了范楼大堂周掌柜的热情招待,跟前两日的冷淡态度,简直来个大转弯。
“老张这话本实在是好,以后可以为我们范楼打打名声了。”
“不敢当,不敢当!”张大川客气过后,接过了今日的赏钱,心头大热。
张大川很清楚这个话本的重要性,心中对金陵才子苏以轩的敬佩之情,更加浓烈了。
正文 第十八章 自配药方
苏宸回到家,把剩下一些沾土的糖葫芦交给灵儿,让她清洗一下,卖不出去的可以自己吃,免得浪费掉。
“苏宸哥哥,你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吗”杨灵儿发现苏宸嘴角有了淤青,脸上也有点狼狈,白皙皮肤上显出抓痕,在挣扎中被划到。
幸亏苏宸当时护住了头,要不然也会鼻青脸肿,大煞风景。
“嗯,有泼皮来找茬,被我教训了,他们人多,我一个人打他们好几个,所以,挂点伤在所难免,他们就更惨了。”
苏宸笑着撒谎,不好意思说自己被人家泼皮群殴揍倒在地,然后被一个美少女长腿侠路见不平把他救的糗事。
那样的场景,实在有损他在妹妹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
“苏宸哥哥,我去找郎中抓药吧”
“不用,我就是郎中世家,打小接触医药知识,这点轻伤,自己配药就行了。”
苏宸这句话倒是没吹牛,打上幼儿园开始,他外公便教他背汤头、药性赋等文章名篇。
比如李时珍的濒湖脉学,汪昂的汤头歌诀,李中梓的诊家正眼,还有广为流传林闱阶的药性赋;此外,其它的经络、针灸歌赋也有背诵。
这些药学歌赋,多是用韵语编写成赋体,言简意赅,朗朗上口,便于诵读记忆。尤其是对药性概括精辟,一经铭记在心,受用终生。所以,许多名篇颇受历代从医者喜爱,传沿后世,长盛不衰。
苏宸道“我只要调配一个活血化瘀,舒筋通络的草药就行,外敷一下,几天就好,连内服都省下了,一会你去抓药。”
杨灵儿还是有点质疑,毕竟苏宸以前对医药没有怎么用功学习,并不会治病,所以,有些不放心。
苏宸当下写了一个药方,让杨灵儿去抓药,家里的药材都被清空了,前堂柜台药盒子里,什么也没有。
“白芷,大黄、当归、赤芍、三七、土鳖虫、壮丹皮”
杨灵儿默念了一遍,叠好纸放入袖兜内,然后去抓药了。
苏宸在回家途中买了植物油,下午正好在家调试,制作香皂,也不算窝工。
半晌后,杨灵儿拿着一些药包跑过来,说道“苏宸哥哥,郎中说,有一味药他们没有。”
“什么药”
“三七”杨灵儿回答。
苏宸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三七是明朝李时珍写入本草纲目的药名,描述其“乃阳明厥阴血分之药,故能治一切血病”,这是对三七首次有准确记载的著作。
但是在更久远的古代,三七这个草药就已经出现,甚至被使用到中药里。据传,北宋年间壮族首领侬智高就是因为使用三七为受伤的军士治病,所以他的军队伤员病死率很低。之后元朝杨清叟编著的仙传外科秘方中,有药方“飞龙夺命丹”一方,其中配伍的药材就有三七。
只是唐五代末,三七还不叫三七,甚至还没有被南唐和宋人利用起来。
苏宸提笔划掉三七,改成茜草,它也有止血化瘀的作用,只是不如三七的功效显著。苏宸打算自制简版的云南白药,等过两日自己上山采到三七,再做功效更好的金疮药,这样今后受伤了,可以及时自救和救人。
待杨灵儿第二次抓药回来,已经把药方上的草药备齐,苏宸亲自捣碎调配,先制作药剂外敷,将紫青淤血的皮肤给化瘀通血,效果还可以。
“苏宸哥哥,你以后不要跟那些泼皮厮打了,我怕你再受伤”杨灵儿说出自己的担忧。
苏宸苦笑,现在不是他惹事,而是有人来故意招惹他,这背后,或许就有曹郸在使绊子。
“不行,这副身板太文弱了,不但被泼皮欺负,还被女侠看不起当时那副眼神,好像我不是男人一样”苏宸打算改变,但是他没有习武的条件,找不到厉害师傅,一切都是空谈。
苏宸考虑再三,决定平时先锻炼身体,万一以后遇到什么侠客,学上一招半式,也有强壮的身体基础。
“灵儿,帮哥做几件东西”
拳击沙袋,绑腿沙袋,这些让灵儿帮着缝制。
他则自己制作简单的哑铃,单杠木桩,以后每天除了在家练习体能,也要出去绑腿沙袋跑步才行。
下次再遇到地痞泼皮捣乱,至少能够对抗,决不能让他们再骑着自己揍,太特么丢人了。
午后忙完糖葫芦的制作,香皂的研制。到了夜里又挑灯秉烛,写好了隋唐第二、第三回话本。
这一天,可是够忙活的
苏宸偶尔也在想,是不是应该入白家,娶国色天香的娇妻,顺便继承亿万家产。
不行,那样太没出息了,苏宸果断否定这个想法。
只是苏宸不知道,在睡梦中,他竟喊了几声“素素,轻点”
一夜过去,了梦无痕。
苏宸次日很早醒来,换了条干净底裤,绑了沙袋跑出去,先到了关河桥那里跟张大川碰头。
水光潋滟,桥色空濛,红日还没有冒头,城内有雾气飘荡,尤其是河边,水汽更浓。
苏宸依稀看到一个老头的身影,在桥头伫立张望,望穿秋水,似乎等着很焦急的样子。
“张老伯,早啊”
张大川看到苏宸到来,拱手一礼“苏公子,你可来了,可想煞老朽了。”
苏宸放慢了跑速,一步步走到跟前问“昨天可曾说书”
“说了,效果非常好,就等着后续的话本呢。”张大川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布带上摘下一个囊袋递过去说“这是分红,有两贯钱,是苏公子的,老朽按四六分,给公子六成,不知是否可以”
苏宸觉得张老头挺会办事儿,微笑接过来道“这怎么好意思,也是顺手而为,六成可不少了呐,这次给你两回,等三天后再见面。”
“应当的”张大川还了第一回的手稿,接过第二回和第三回,脸上堆满笑容。
“苏公子,如果有人问起来,这话本由谁撰写,老朽当如何答复”
“暂时别外传了,实在有大人物问起,过不了关,可以说出我苏以轩的名字,但不许带人来见我。”苏宸也是想低调一些,他印象中,古代多兴文字狱,有大有小,动辄因为写书遭禁被抓,还是得当心一些。
万一有人说他写的隋唐演义,用陈国影射唐国,以陈后主暗喻李后主,他也会无辜吃瓜捞,躺着中枪了。
正文 第十九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为盟主加更!)
苏宸往柳河坊的方位跑步回去,想到自己还没有看过大运河,只离着他的家宅两里多地而已,顺道跑过去观赏一下。
这条运河自隋代开凿,至今三百年的历史,运河入江口、京口闸、虎踞桥等,自北向南,穿过了润州古城,颇有几分“舳舻转粟三千里灯火临流十万家”的繁荣景象。
润州扼南北要冲,得山水之胜,钟灵毓秀,与这条运河也不无关系。
堤坝沿着运河垒筑在两侧,有缓冲的坡度,河堤两侧也种植了杨柳,能够防固河堤周围的水土流水,增加抗洪性能。
河水滔滔,水面宽二十几米,一些舟船、画舫在水面上流经,在码头处有船舶停靠,正在装卸物资,遥遥可见纤夫与短工,正不断忙碌的身影。
在苏宸的对岸,就是润州的东城区,可以通过跨河拱桥走到对岸去,无须坐船那么麻烦。
忽然间,他看到附近河沿的杨柳处,站立着一位六十岁的老者身影,一手提笔,正在对着一张画板作画,在那道身影旁边,侧立一个中年仆人,手里端着木盘,里面放着一些细笔和彩墨等,服侍在旁。
苏宸走过去,由于那主仆二人都在关注作画,倒是没有在意到他。
在接近二人的画板后面几步远处,苏宸停下来,有些好奇地瞧向老者的画板上的作品。
那宣纸上的水墨画已近完稿,画的是远处景色,有起伏绵延的峰峦,有烟波浩渺的江河,气象万千,壮丽宏伟。山水间野渡渔村,水榭楼台,茅屋草舍,阁楼宅院,错落有致,远近布局巧妙。
不得不说,作画者手法精炼,不论是河渠、船只、楼阁都画的非常细致到位,其中近景处,有一座码头,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在扛卸货物,其中一个岁数大的老翁肩头扛着麻袋,面向运河的北方,满脸愁容,似乎有说不尽的担忧和苦闷。
“好像韵味不对”
作画的老者头系方巾,巾下戴小冠,身着褐色的宽敞道衣,腰束丝带,提着笔,蹙着眉头,对画不太满意,不自禁轻轻一叹,偏又找不出哪里问题。
“是神态不对”苏宸在后面开口。
“谁”作画老者,以及那个身旁仆人,听到后面有外人说话,都惊诧转身。
苏宸觉得有点唐突了,抱拳道“在下冒昧出现,惊扰了二位,还请原谅则个”
褐衣老者目光炯炯有神,虽然六旬年纪,但是眉毛粗浓,留着美须髯,显得儒雅俊朗,极有气度,绝非普通的乡绅商贾人物。
苏宸在打量他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他,见他是一个少年郎,虽穿布衣布履,但是眉清目秀,也不像是下层百姓庶民。
“这位公子,对老朽的画,有什么看法”
苏宸上前一步,说道“小生对绘画只是略懂,不过先生的画功深邃,笔致工细,栩栩如生,不论在运笔勾勒,还是点墨配彩等方面,均有了大家风范,要说唯一让人觉得欠妥的地方,就是这人物的神色,有点有点想当然了。”
“哦,此言怎讲”老者听了来了兴趣,对方所言也正是他刚才疑惑的地方,整体作画已经趋近成熟和完美,但偏偏又让他觉得不满意,看了使人压抑生叹。
苏宸说道“先生笔法极为娴熟,堪为上乘,在画工上讲,已经没有多少瑕疵,至少晚生挑不出来了。不过,这人物的神情动作,却有些不对时,或者说不对景,就比如那画中的老伯”
褐衣老者疑惑问“我画之老翁,本是劳苦大众,一把年岁,还在码头做苦工,眼神望着江河北上,更担心江北的局势和江北同胞的苦难,这有何不妥”
苏宸微笑道“先生高才,想必身份不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豁达心境,但是,把所有百姓想的跟先生一样,也都忧国忧民,这就有些不切实际了。”
褐衣老者念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词句,眼神一亮,如此好诗句竟然从未听过。
但是苏宸后面的话,让他并不苟同,目光盯向年轻人,问道“你的意思,这老百姓就没有忧国之情吗”
苏宸失笑道“阁下虽然已入年迈,但气宇不凡,必定出身高贵,生活中锦衣玉食,或许还曾做过官吏,有这种忧国忧民士大夫情怀一点不意外。但先生没有受过疾苦,没有为三餐吃饭担忧,所以,根本就不明白底层百姓心里在想什么这位画中老翁,既然年近花甲还在做苦工,定然家庭贫困,三餐都顾及不到,他会忧心江北战事,河坝水患,运河开凿之苦等事情吗他们只想活下去,能温饱,养活家人,至于江北归唐还是归宋,劳苦百姓并不关心。”
褐衣老者愣住了,这番话,他还是首次听到,有心要拿儒家士子那套言论反驳,但又觉得,无从驳起。
他这几十年的学问,研究的都是士大夫阶层,都是官吏层面,朝廷庙堂,还真是没有体会过底层百姓的心思。
苏宸的一番话,忽然让褐衣老者醍醐灌顶,脑海中似乎有一股灵光打开,这些年想不通、办不到的事,终意识到似乎在出发点上就错了。
若是再给他还朝机会,他觉得自己,该换一个入仕思路了。
褐衣老者忽然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孟子先贤曾经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老夫壮志未酬,就把内心担忧和苦闷,放在了一个同样年纪的老翁身上。殊不知,老夫与他阶层不同,想法不一样,让底层百姓去忧国忧民,强与我有相同心境,的确可笑了些。”
“来福,这幅画,扯了吧”褐衣老者喟叹一声,意兴阑珊,对这幅画愈看愈不满意。
“且慢”苏宸制止了仆人来福撕画,对着褐衣老者劝道“可以补救”
褐衣老者疑惑道“如何补救”
苏宸上前两步,微笑道“换个表情就行了。”
“换表情”褐衣老者错愕一下,然后恍然大悟,不过,以他的水准,一幅画而已,随手可以再画,心情已坏,也没必要修补了。
苏宸则接过了老者手中的笔,在画上给那扛着麻袋的老翁,添加了几道浅淡的笑纹,顿时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就不同了。
褐衣老者在旁看着,微微点头,虽然觉得画感不同了,但还是惆怅若失。
苏宸在那仔细端详,发现这副运河与山峦、古城结合的图,有左手边空白区比较大一些,影响整体的配比,说道“再提一首诗就好了。”
褐衣老者惊诧一下,心想这个年轻人,倒是语出惊人,心细入微,是个俊杰人才,有心考量一下,说道“不如由这位公子提诗一首在上面,赠予老夫如何”
苏宸想了想,莞尔一笑道“可以”
他提笔在画板宣纸上,写了一首七言诗“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苏宸写的是唐代皮日休的汴河怀古,大意是世间都说隋朝亡国是因为这条河,但是到现在它还在流淌不息,南北舟楫因此畅通无阻。如果不是修龙舟巡幸江都等的昏聩事情,隋炀帝的单此功绩可以和大禹治水平分秋色。
这首诗文,褐衣老者自然读到过,不足称奇,但是苏宸的瘦金笔法,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以他见过众多书法名帖,却是也未曾见到过,一见之下,就颇为喜爱这种字体了。
“公子高才,老夫佩服,不知尊姓大名”褐衣老者已经放低身份,十分客气相问。
苏宸在此情此景,也不必遮掩身份,如实道“晚生苏宸,就住在附近的柳河坊内,先生如何称呼”
褐衣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姓韩名熙载,字叔言,今日与苏公子一番详谈,真是颇为投机啊”
“韩熙载”苏宸内心有点波澜,心想你待在润州干什么,该去金陵辅佐李后主啊
正文 第二十章 同行竞争
苏宸离开运河堤坝的时候,内心还在翻腾,想不到那个作画老者,竟然是南唐三朝元老重臣韩熙载,暂时远离庙堂,在润州老宅内放休。
这韩熙载是北方青州人,后唐同光进士,因父被李嗣源所杀而奔杨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