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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仪说了午后要在演武场见识一下火枪，那尚天银却是斜着瞟了一眼温博彦，见温博彦面无表情地肃立着，他也收回眼神，站在原地。
“我看见火炮了。”郭仪刚刚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那十来门黑灰色的火炮，眼见着火枪是第四卫，他问道：“这火炮是第五卫吗？”
“第五卫是火炮，有火炮二百门，午后演武场向总兵演示。”说话的第五卫的统领柴昀，他也是刘普麾下的二人之一，只是他说话简单，甚至连自己名字都省略了。不过在大营门外时，他就已经是报上了名字。就是刚刚大门外没有那一茬，也绝不会有人也为郭仪到现在连几个统领的名字都不知道。
许安连火枪都没怎么见过，更别说是火炮，此刻更是伸长了脖子，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看那火炮的形状。他早听闻此物有惊天动地的威力，只是从来没见过实物。
“午后就能亲眼看看的，老许你别太激动。”见许安有些过分了，术虎灼赶紧出声提醒。许安轻轻咳嗽掩饰尴尬，站直了身子。
火炮往后，从第六到第九都是步兵了，那些个步兵看上去可就不像前面五卫一样杀气腾腾，尽管隔着长长的一道坡，郭仪似乎还是能感到那军队中的懈怠，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六卫七卫步兵的统领是骑翼参将吕廷。
八卫步兵的统领是骑翼参将崔溢。
九卫不仅是步兵也是后勤，他们的统领是骑翼参将吴宇。
这三人上来介绍时，郭仪始终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崔溢和吴宇都是老将，对于郭仪的表情也不放在眼里。可是吕延还是个年轻人，总觉得郭仪在故意挑刺，有些不乐意，他恶狠狠的眼神投过来，却是被郭仪无视，而术虎灼又将他瞪了回去。
刘能暗中观察着这一切，脸上笑容不变。
最后，那演武场上只剩下了第十卫，可是这一卫却是同前面的九卫都不一样。其间不仅有骑兵，还有步兵和弓兵。
郭仪有些好奇，道：“这十卫为何不是单一兵种？是后备吗？”
队伍最末尾的一个参将站出来，他身材矮小，脸色有些黑，先是行礼道：”末将伊阅，”随即又上前两步，解释道：“郭总兵有所不知，十卫是不上战场的，而是负责大同城周边地区小队金兵的围剿，以及城内治安的维护。”
郭仪点点头，道：“所以最早到总兵府保护我的就是第十卫的士兵？”
“是，是刘总兵当时吩咐下的。”
郭仪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而那伊阅又是拱拱手，退回了队伍的末尾。
“总兵有何感想。”温博彦上前来询问郭仪的感受。
郭仪的眼睛依旧盯着坡下的士兵，那些士兵在这演武场上站了一早上了，前五卫尚且还能坚持，可是后面几卫的士兵却是有些骚乱起来，那几个统领脸色也是红了，就连对郭仪的表情有所不满的吕延也选择低下头去。
“是一只虎狼之师啊。”听了这样的评价，诸位统领脸上的神色都好看了些，那两个装鸵鸟的老将也把头抬了起来。
“温将军，我且问你，这四方军，同御虎子的御家军，差距大么？”郭仪起初的语气还算委婉，这一个问题可是冷下了声音。
“这……”温博彦本来松了一口气，听见郭仪冷不丁地冒了这样一句，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众所皆知，御虎子手中的十万御家军号称裂金刀，是精锐中的精锐，四方军虽然是位列九镇中的大同城的守军，但是差距巨大自不必说。郭仪这个问题，无疑是在往这几个统领的脸上扇巴掌。
许安听了这话也是惊了一惊，以他对郭仪的理解，郭仪必不可能说这样莽撞的话。而术虎灼听了郭仪的话却是在想黑狼军同御家军相比如何。
刘能眼见气氛紧张起来，出来打个哈哈，道：“今日郭总兵第一次到东大营，不如先吃饭？吃过午饭再去演武场近距离看看。”
郭仪明白刘能是在替自己找台阶，道：“就依刘统领所言，先去吃饭吧。”他转身从几个统领的身边经过，在温博彦身边经过时，出声道：“温将军，也让士兵们先去吃饭吧。”
说完，头也不回就进了帅帐中。郭仪走了，这几个统领却是各种反应都有。吕延反应最大，几乎是破口大骂，而帐中的郭仪却是好像没听见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
温博彦不说话，带着尚天银等人也进了帅帐。
正文 第一卷 风起天京 六十二章 四方军十卫（3）
这帅帐中的形制和郭仪在西边的帅帐中的形制完全不一样。
这帅帐中就一张巨大的议事桌，桌子的一头有一张黄花梨纹花的太师椅，想必就是历任总兵的位置。而那太师椅的背后，还挂着一张巨大的地图，足足比郭仪还高出一个头，上面画着的，正是北燕行省的边界和金国的疆域。
郭仪进了帅帐，径直在那太师椅上坐了下来，议事桌山还有些军中事物的文书，他随手拿起一件，翻开看了起来。而那几个心情不太好的统领在发泄过后，也跟着郭仪进了帅帐，许安术虎灼二人则是守在门边没有进来，尽管那门只是一道帘子，帅帐中说什么他们都能听见。
众人分位置做好以后，就坐在郭仪右手边的温博彦问道：“郭总兵，这就用饭？”
郭仪从手中的文书中抬起头，这封文书上记录的是火炮的维护费用支出，这个数字，着实让郭仪吃了一惊。郭仪此刻听见温博彦说话，自然是点头道：“吃吧，我也想看看四方军的伙食怎么样。”
温博彦听了郭仪的话，对身后的亲兵道：“去吧。“亲兵点头，转身掀开帘子出去了。
不一会儿，吃的就送到了桌上来，每人面前两个窝头，还有一大块烤熟的羊肉，而那厨子端上羊肉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本正经地问道：“各位将军要饮酒吗？”
那吕延自然是点头，道：“这羊肉没有酒怎么吃得下去。”厨子应是，掀开帘子出去了。
郭仪听了，却没有说什么，术虎木都随身带酒，这北人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改掉的。
不一会儿，酒就端了上来，不过不是每人一壶，而是每人一坛。
郭仪拿起一个窝头，只吃了一口，就觉察出了猫腻。本来该是白面的窝头里面掺着其他的杂粮，吃起来干硬就像是石头。郭仪却是没有声张，一口口地吃着，还直接用手拿起那块羊肉啃了起来，羊肉无盐，膻味浓重。诸位将领见郭仪这般吃法都是有些不敢相信，莫非郭仪的舌头是坏的？
“诸位将军为何不吃？”郭仪问着，还自己端起那坛酒饮了一口。这酒不好，泥腥味很重，但是依然很烈，刚好掩盖了羊肉的膻味。
几个统领见郭仪这种风卷残云的吃法都惊讶不已，此刻听郭仪问话，都拿起窝头啃了起来，只是口齿间那莫名的口感，让诸位统领脸色都有些难看。
他们今日特意吩咐厨子敷衍一些，窝头惨了杂粮，羊肉没有放盐，酒也是最下等的劣酒。
本来想着借着一顿饭的功夫和郭仪闹僵起来，却不曾想郭仪说话这样难听的人，吃着这样的午饭却是毫无怨言。
郭仪吃完最后一口窝头，随手1抬起袖子擦擦嘴，又是举起酒坛将最后一口酒喝了下去。他看向正拿着窝头唯唯诺诺的几人，道：“四方军的士兵平日里也是这样吃喝的吗？”
隐隐是诸位统领之首的温博彦却不开口，用手将窝头撕成小块，塞进嘴里，而刘能见气氛紧张，笑着道：“今日是厨子犯浑，总兵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郭仪喝了酒，脸色变红，听了这话，声音却渐渐大起来，道：“士兵吃这样的东西怎么打仗？啊？”
“这……”郭仪这一句话让刘能反而不好下台了，只能坐了回去。
“郭总兵，你别太过分，你也应该知道我们的意思。”吕延终于按奈不住，站起来，将手中几乎没有动的窝头狠狠地砸在地上。
“你么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想把我赶走吗？”
“郭总兵坐下说话。”温博彦终于开口。而另一边，崔溢也是站起身来把吕延拉着坐下，另外几个统领见到终于和郭仪闹起来了，心底多少还轻松了些。
“郭仪，你凭什么做总兵！”吕延就是坐下了，一张嘴却是不停。
“你不服？”郭仪此刻却忽然冷静下来，斜着眼看吕延。
吕延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是一想自己本来就扛着刺头的人物，当即一挺胸膛，道：“当然！”
“那好，今天下午演武场上，我们来一较高下！”
“这不行啊，郭总兵，哪有第一天来就动刀动枪的，大家都是自己人。”刘能又出来劝和，看样子，他倒是有些经验，这四方军内部，看来也不是一块铁板啊。
“我觉得吕将军的提议甚好，不仅能了却大家的心结，还能让士兵们也见见郭总兵的威风。”此时，温博彦竟然是一反常态，出来发声，坐在刘能身边的柴昀抬头看了看温博彦嘴角隐藏起来的笑容，明白了，吕延是诱饵，这就是个局。
郭仪今日随行之人不过十余，而且除了那两个亲兵，那剩下的都是安西军中的人物，若是当真较量起来，士气上首先就落了下风。温博彦果然是在觊觎总兵的位置，他这个老东西！
不料，郭仪见温博彦出来说话，脸上却是一收严肃的表情，笑道：“那就依吕将军的提议，下午就在演武场比一比。你们随便挑人，我就从随行的侍卫中选人。”
温博彦见了这个表情，当即反应过来中计了，但是一想郭仪随行那十余人，如何能比得上四方军各卫的精锐？一咬牙，道：“那就这么定了，下午在演武场比武，这内容嘛，就由郭总兵来定吧。”
“若是只比一场，会不会有失公允？”郭仪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意思，而是反着问了问。
“当然，设为三项，三局两胜，郭总兵意下如何？”
《他欲为帝》正文 第一卷 风起天京 六十三章 四方军十卫（4）
郭仪站起身，脸上的怒气甚至是酒醉后的红色都小事一空，笑道：“那就三局两胜吧，这内容……”郭仪说着，看向眼见比武已成事实，而始终没有插话的刘能。
刘能收到的郭仪的眼神，起身，道：“安西军中火枪火炮用得少，若是用这个来比，恐怕有失公允。”
此话一出，那两个摸鱼的老将也是点头应和，他俩就是两根老墙头草。
“这样吧，郭总兵。”柴昀向来话少，此刻却是站起身来，道：“第一项就比马上功夫，第二项就比射箭的功夫，第三项，就是实打实的比武了，这样算是公平了吧。”
这个提议，不仅仅是郭仪，就是温博彦尚天银也觉得没有问题，当即点头答应了。
“若是比武怎能没点彩头。”尚天银自从上饭桌就一言不发，此刻忽然出声，却是话中带剑。
“尚将军此话有理，依你看，什么彩头足够分量。”郭仪并不反驳，笑着说道。
“听闻郭总兵府上名马众多，若是输了，就送出三匹来，如何？”
郭仪一听这话，就知道，不仅自己调查过这几位了，这几位也早就把他的家底摸清楚了。只是他府上，一匹夜狮子，一匹黑狼，哪来第三匹名马？况且黑狼如今还是术虎灼的坐骑。
“我向来贫穷，府上哪有数匹名马，我自己的坐骑夜狮子堪称良驹，而我学生术虎灼的坐骑黑狼乃是他的父亲术虎木统留下的，我怎么能独自做主。就算是这样，也只有两匹啊。”
“既然是总兵的学生，如何做不得主？再说那术虎灼也跟来了，为何不问问他的意思。”尚天银穷追不舍地问道。
“来人，去把那术虎灼叫来。”不待郭仪回话，那温博彦却是自作主张派人去叫术虎灼了。
术虎灼正在吃午饭，他和许安面前的食物，比起郭仪还要不堪，羊肉甚至半生不熟就端上来了，许安一阵腹诽，术虎灼倒还算平静，有人来传，当即就留下许安，自己跟过来了。
“学生术虎灼，拜见老师，各位将军。”术虎灼在帅帐中行礼，不卑不亢，腰杆挺直。
郭仪满意地点点头，对他说：“诸位将军相约下午同我比武，作为彩头，要拿出黑狼，你可愿意？”
“老师，比武比什么。”
“骑马，射箭，步战。”尚天银代替郭仪回答了。
“全部一个人来吗？”
“当然是一项一个人。”刘能笑着答道。
“若是这样，射箭就由我代替老师出战。”他刚刚说完，却发现自己没有提起黑狼，又开口道：“黑狼也是彩头。”
众人听了这近乎狂妄的话，对这青年人都有些刮目相看。角落里始终不发一言的柴昀看着术虎灼的眼神却是有些异样，既有欣慰，又有些悲伤，只是他这点动作，没人发现。
尚天银自己带的就是弓兵，对于自己的射艺也是颇自信，此刻见术虎灼一个小小的少年郎口出狂言，冷哼一声。
郭仪对于术虎灼的表现满意得很，笑着道：“你上就你上吧。”然后，回过头来，道：“温将军，既然我拿出了彩头，你拿什么出来？”
温博彦闻声，从腰间摘下一把刀，放在桌上，而尚天银见状，也将腰间的剑取下来。温博彦开口道：“既然郭总兵两匹好马，我就拿两柄利器出来吧。”
温博彦先拿起自己的刀，道：“此刀名藏锋，是先金国大将沈谷臣的兵器，我年轻时随御楠大将军北伐，击杀沈谷臣获得此物，数十年来，未曾磨砺，依旧寒锋如新。夜间此刀，可无光而闪。”
郭仪点点头，算是认可此刀，又向尚天银道：“那尚将军的呢。”
“剑名大易，家传之剑，能吹毛断发。”尚天银言简意赅。
“既然大家都已经亮出了彩头，何时上演武场？”伊阅在队伍的议事桌的尾巴上问道。
“伊将军先去准备，我先消消食，这羊肉有点膈应人。”
听闻此话，以为郭仪中计的温博彦抬起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尚天银，尚天银不起眼地笑了笑，算是回应了他的眼神。
郭仪带着术虎灼出了帅帐，往术虎灼吃饭的地方去了。
《他欲为帝》正文 第一卷 风起天京 六十四章 四方军十卫（5）
许安和侍卫们吃了午饭，心中都是憋着火气，再怎样愚钝，也能看出温博彦等人刁难的意思，一个个都替郭仪感到不平。一听到郭仪说要比武，都是踊跃非凡，郭仪却是淡定，道：“只有三项，所以只要三个人。”
“第一项骑马，谁来。”郭仪问道。
“我！”举起手的正是大个儿石泰。
郭仪点点头，道：“你先去牵牵夜狮子，看看它要不要你亲近。”
这石泰虽然是安西军的，但是却是北地的出身。这一次虽郭仪北上的五百安西军多是北人。石泰和所有的北人一样，对于牲口有着天生的喜爱，尤其是夜狮子这样神骏的马。他早就憧憬着有朝一日骑上夜狮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石泰听了郭仪的话。乐滋滋地就去马厩了。起先是他去马厩栓的马，此刻自然也能找到。
“第二项是弓箭，术虎灼已经应下了，就不再选人了。”
郭仪一言既出，不多的几个侍卫都有些奇怪地看着师生二人。就连许安也是这样。虽然术虎灼说自己精于骑射，但是毕竟没人亲眼见过。多少有些怀疑术虎木的能力。
石泰马上功夫一绝，但是术虎灼大家都不知道他的底儿，这比武可是赌上了两匹良驹啊。
术虎灼脸皮薄，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自然是有些不自在，而郭仪却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我都相信你，那你就好好发挥吧。输了不过是两匹马。”
术虎灼听了郭仪的安慰，点点头。
“还有第三项，步战，这有谁人愿意？”
郭仪说出此话，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一拥而上，想要拿下这最后一个位置。骑马射箭兴许他们还不敢说自己是一流，但是出身安西军，对于自己手上的功夫可都是自信得很的。
郭仪稍微转眼，看到许安，叹了口气，道：“若是论拳脚功夫，许统领是最厉害的，可是他的伤还挂在身上。”
“大人，我可以的。”许安赶忙走上前去，甩了甩膀子，道：“你看，我这没问题。”
郭仪却是摇摇头，道：“你还年轻，不知旧伤隐疾的难捱，好好养伤。”说完他又扫了一眼其他人，五百安西军竟然就只剩下这几个了吗，虽然他们都算精通武艺，但是真正和四方军中的一流高手动起手来，真的能胜出吗？
“老师，既然没说每个人只能赛一场。那……”
郭仪打断他，道：“不会的，这场比武对于我们已经算是占了便宜。你看那温博彦多少是个刁钻的人物，绝对不会给我们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