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之前不是喜欢那雪茄吗?我收了一盒新的,刚刚路过老城区,给您送过来。”
倒不是什么人最近送他的礼,很时髦的牌子,从徐格那儿看到的,就这么收来的。
孟辉满脸笑,“太客气了你这孩子,带什么东西,我那天也就随口一说,你跟我先去趟超市吧,枝枝她妈在炸酥鱼,说裹粉不够,我买一袋带回去。”
再次路过那群大妈。
孟辉都熟,跟人笑呵呵地打招呼。
买了裹粉回去,阮美云和小莉妈忙得热火朝天,烟气混着油香有点呛。
孟家厨房此刻有三个男人,除了孟辉,还有彼此初见,但已经被巷口大妈放在过一处的小黄和小橙。
烟熏火燎里,黄头发的青年人率先递出一张名片,“你好你好,我是小莉的老公,你叫我小黄就行,这是我的名片。”
这种级别的人间烟火,程濯真是第一次感受,握拳连呛了好几声,接过印着某某发型屋艺术总监的名片。
“抱歉,我今天没带名片。”
对方不拘小节地摆摆手,“没事没事,之后补也行啊,对了,我怎么称呼你?我就叫你小橙行吗?”
“……”
程公子:“行吧。”
孟辉刚刚听到程濯咳,挥了挥眼前热油炸出来的浓烟,拽着程濯往外走,“呛死了,你俩杵在这儿干什么,出去聊出去聊。”
第76章 新雪霁 他没有的,她都想弥补……
阮美云其实不信佛, 守戒吃素的事一件都不干,只一样勤。
逢冬逢春,寿塔寺对外放素斋, 她很喜欢跟几个老姐妹去捐点香油钱, 带两块油馍糍粑回来。
这便算虔诚了。
春天去, 还要多一样活动, 开车从郊区小路过去,几个阿姨拜完佛祖, 带铲子,山脚底下挖半篓子野菜回来包饺子。
孟听枝不爱吃野菜,总觉着有股怪味, 阮美云不许她嫌弃,拿筷子塞到嘴边也硬要她吃一个。
好似佛祖眼皮子底下天生地养的野菜,那都是开过光的好东西,做馅料包出的饺子那都不是一般寻常饺子。
孟听枝要是敢蹦出一句难吃,阮美云立马呸呸呸地说不许对佛祖大不敬。
那种时刻的阮美云女士不是大嗓门的市井妇人,手里盛饺子的碗仿佛成了玉净瓶,筷子朝孟听枝嘴里一塞, 她就是讲究佛法无边的观音娘娘。
孟听枝年纪稍微大一点,就再也不肯跟她参加一年两次、雷打不动的拜佛活动。
立冬生日过后,画展的筹备工作也暂时停下,孟听枝终于得了几天闲。
阮美云约上几个阿姨, 也把她一同带到了寿塔寺来。
上一回来, 还是前年初夏。
她那时候还在读大三,翘了陈教授划重点的理论课,单刀赴会地过来,扭伤了脚。
那天没有拜佛, 佛赐了她一场艳遇,后续所有的机缘都从这一天开始。
今天寿塔寺的游客格外多,孟听枝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后,添过香火,从莲花经幡下走出来。
围巾一端掉落下来,她围回脖颈上,看着眼前的盛景。
香客如织,宝鼎香灰在冬日里一一弥散。
天灰得很虔诚。
她将掌心凑到鼻子下面闻,陈朽又清冽的檀香,是红尘印记。
越声色犬马,越逢场作戏,越清心寡欲,越能直面人心。
当个凡夫俗子,有所求有所欲。
山上信号不怎么好,接到方姐电话,听筒里先是呲呲了两声,孟听枝往僻静的月洞门处走,捂着另一只耳朵问:“什么?什么灯?”
方姐提高的声音传来。
“我说,巷子里路灯,今天换成新的了,唉,这破烂地儿,我当上面不管是这几年要拆呢,忽然就换新路灯了,还挺好看的,你回来就能瞧见了。”
孟听枝晚上过去,方姐拉着她聊天,纳闷这巷子这么长,里头好歹还有个什么名人故居呢,怎么灯就安装我们这一截?
孟听枝回了画室给程濯发消息才知道,这灯是他叫人来安的。
天气预报说要下雪,那灯暗,他担心她晚上回去不好走路。
孟听枝晃着脚丫,搂着怀里的毛绒玩偶,藏不住的开心,“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今天跟我妈去寿塔寺,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
“大概要到下雪那天。”
苏城今年的雪,不仅下得早,还下得特别厚。
连下三天,终于雪日晴光,整个老城区覆着皑皑白衣,银装素裹,阳光从高大古老的秀山亭上折射下来,衬得行人熙攘的长街格外热闹祥和。
孟听枝昨晚熬夜看曾珥发来的新方案,睡得又迟又沉,窗帘外天色隐隐发亮的时候,她懒懒翻了个身,头朝下,又钻进温暖的被子。
她梦见了高中的程濯,在十四中的露天篮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