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毕竟是大学四年嘛,枝枝这个时间短点,就比较好走出来啊,所以你放心啊,失恋的伤痛都是短暂的,只要朝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姐妹相信我!”
她走出来了吗?
并没有。
她被困住的,又何止四年。
不该遗憾的,明明已经拥有过了不是吗?
那个本该与之平行的人,她在费尽心思地偏航后,终于有了交汇,一直努力保持清醒,保持分寸,自以为没有牢牢抓住的东西,失去时会很容易释怀。
现在才知道,正因为这份连拥有时都一直存在的担惊受怕,这难过,有多深,无时无刻。
自当从善如流的智者,实际上,她是悍不畏死的愚人。
就像检票失误,进错了放映厅,看一场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电影,时间、地点、位置,什么都是错的,明明也准备好了随时退场,但依然遗憾没能看到最后的结局。
好像没有失去什么。
又好像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全部。
去房间里拿了毯子出来给孙淑淑盖上,孟听枝找到遥控器,一按键,放至尾声的电影戛然而止,客厅里彻底安静。
她把垃圾分类打包后,又将弄脏的毯子仔细清洁,做完这些才提着自己的包,回了房间。
那叠废稿,最后被她带回桐花巷,在一个梦醒后的深夜烧掉。
她这段时间就靠着这件事来转移注意力,图稿一焚,好似那些自欺欺人也一并被烧了干净。
她终于可以坦然地面对跟程濯分手这件事。
那晚从枕春公馆出来,回了公寓,她以为自己会天崩地裂地跟周游诉说这一刻的自己有多么伤心。
但是没有,周游笑嘻嘻招手喊她来吃炸鸡,她还去吃了一块,如常地回房间洗澡护肤,一切井然有序直至关灯。
失眠一夜,连累枕头陪她一起湿。
天光大亮时,她终于因为疲惫不支晕睡过去,醒来肚子里胃酸翻涌,饿到痛,在被子里紧紧蜷缩着,手指够了无数遍,才把震动的手机摸到手,按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昨晚送她回来的邓锐,温声细语。
“孟小姐,枕春公馆里还有好多你的东西,程先生说门锁和密码都不会换,你随时过来都行。”
大脑昏晕,她想了一下,那些都是什么呢?
昂贵的盲盒。
“不需要了。”
她轻声说,那些东西和程濯一样,本来就不是她的。
“可是……”
“乌龟!”孟听枝想到什么,忽然担心:“邓助理,那两只小乌龟你能帮我送来吗?”
她实在不想再回去了。
邓锐犯难地回答:“那两只龟,程先生带走了。”
“带去哪儿了?”
“这个我不清楚。”
昨晚送走孟听枝,程濯也没在枕春公馆待着,什么也没拿,出来时只捧了一个玻璃缸,放在后备箱,自己开车不知道去哪儿了。
邓锐自然也不敢多问。
但他知道程濯的行程,今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上飞机去美国了。
“程先生已经去美国了,这次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孟小姐,这些东西放在枕春公馆也是浪费,我是说真心话,您随时过来拿走都是好的。”
孟听枝一次也没有去。
甚至开始强迫自己忘记有关枕春公馆的所有密码,可笑的是,人根本无法忘记自己企图忘记去的东西。
越回避,越深刻。
所有抗拒的时刻,都在一遍遍的叠加印记,强行去复习那些不可磨灭的场景和画面。
半个月后,孟听枝从陈教授的办公室出来。
手里拿着一堆新资料,工作室的工作节奏太快,她像是前一阵子累过头了,这几天晚上一过九点就有点头昏脑涨。
周游在这时打来电话。
孟听枝坐在工位上把灯光调暗一个档,支着额,疲倦地接听。
“喂?”
那头周游激动万分,“我去!枝枝,一个劲爆消息!”
孟听枝勉力一笑,“多劲爆,你有宝宝了吗?”
“屁!”周游咋咋呼呼地回,报了一个人的名字来:“高俊阳,你还记得吗?”
孟听枝没反应过来,“你前男友不是姓崔,叫崔什么阳吗?”
“什么我前男友啊,不是,那个咖啡店老板,跟你撂狠话的那个人渣,记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