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要去梅园散步的何朝歌却是拐了个弯,来到了燃起梅花香枝的书房。
随着书房燃起烛火,她刚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三论桃颜,便听见门扉处响起三长一短的敲门声。
直到她说了一声“进”那人才推门入内,并将她近段时间探来的消息皆写在密函中递过去。
接过装着资料的棕色牛皮袋与一卷画轴的何朝歌没有多说什么的来到黄木梨案几旁,随着系在画轴上的那根红线拆开,画轴缓缓推开的那一刻。
“这画中女人是谁?”她这句话更像是自己在问自己。
只因天底下又岂会,真的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
“这位是岭南的陈秀才,听说在两个月前突然坠崖身亡。”有时候假为真,真为假,假假真真才是真。
“来自岭南的何秀才吗?你可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家中是做什么营生?家中又有几口人?可有交好的友人?”
而她的问话,换来的只有对方的三摇头,以及一句,“陈秀才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她为家中幼.女。”
“是吗,不过这人的相貌看着与本殿可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越是这样,越惹得她想要前往岭南一探究竟。
宋府
今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宋家主突然问了一句,“轩宝同玉铃最近相处得怎么样了?”
因着宋大人的一句话,吃饭的诸人皆停下了动作想要看他的反应。“儿子不喜欢那位罗小将军,也同她说清了。”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他干净利落的拒绝,远比继续钓着她强。
谁知听到宋主君的耳边,便成了“胡闹。”
“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都多大了,要是再拖上两三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到时候你看还有谁会要你。”此次的宋主君也罕见的动了怒,还是在家宴之上。
“儿子没有胡闹,儿子更不愿意自己的下半辈子与一个不爱的女人共度。”现在不喜欢,以后肯定也不会喜欢。
他的字典里,更从未有过日久生情。
眼见着丈夫与儿子要吵起来的宋大人忙劝说道:“好了好了,既然轩宝不喜欢那便不喜欢,改明儿再让你父亲和你堂叔叔给你介绍几个好的。”
每一次讨论这个话题,都被她三言两语给堵死的宋主夫冷着脸搁下筷子:“你就继续这样惯着他吧。”
“娘亲愿意,儿子不介意。”他就知道母亲对他最好了,哪里同爹爹一样固执的认为,男人一旦到了舞象之年就成了没人要的烂白菜。
因为这一件事,导致他在家宴上吃得都不多,偏生肚里却是撑的。
谁让他在里面吃了一肚子气,要不是母亲与祖母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他恐怕连一刻都待不下去。
回到竹浅苑,一头扎进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又伸手去摸了摸她今天送给他的簪子。
一支雕成竹枝的羊脂白玉簪,唯有尾部的一点胭脂为画龙点睛。虽然普通,却令他看了爱不释手,毕竟这是她第二次送给他的礼物。
当他握着白玉簪笑得露出一颗尖尖小虎牙时,刚出去一趟的岫烟也提着红木攒花食盒推门走了进来。
“岫烟见少爷前面都没有怎么吃,便吩咐厨房给少爷准备了点吃的。”见他仍是背对着他不回话,复加了句,“少爷哪怕不饿,多多少少也吃点。”
“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嘟哝了一声的宋谢临翻了个身,对着墙,且用绸丝被将自己盖上。
深知打蛇要打七寸的岫烟轻悠悠地来了一句:“可这些吃食都是七殿下派人送来的,若是少爷实在不饿,岫烟只能退回去了”
本生着闷气要装睡的宋谢临一听到是那人送的,连忙一个鲤鱼打滚的来到紫檀镂花圆桌旁。
“本少爷只是现在不饿,又没有说等下不饿。”等他打开食盒,见着里头用细炭保温的吃食,这才露出了一点差强人意的笑。
“算这人还有点良心。”
“不过送吃的就算了,怎的还多了一张请帖。”宋谢临将请帖打开,只见里面还用柳筋体写了一首。
【溯风解春意,映梅点窗瘦。】诗的后面则用烫金梅花小楷备注了时间,地点,以及举办游梅会的主人。
岫烟见他久未出声,好奇道:“少爷要去赴宴吗?”
“去什么去,本少爷现在看见她就是一肚子气,休想用这点吃的就收买本公子。”他嘴上义正词严的说不去,偏生那双眼儿就跟黏在上面似的。
很快,便到了请帖上的日期。
举办游梅会的是刚过束发之年的丞相嫡次子,此次更是大张旗鼓的邀请了长安城里未曾婚配,家世与他相当,或是才名远扬的女君前来做客。
而他打的主意,彼此间心知肚明。
踩着点来到丞相府的何朝歌刚一露面,便被候在门外的几位女君拉着入了席。
她认识他们一个是户部尚书家的二小姐,一个是镇南侯外孙女,倒也没有挣扎的随他们入了席,在经过男眷那边,余眼忍不住去寻那一抹心尖白月光。
她扫了一圈,发现穿白衣服的公子有很多,却无一人能穿得如他丰神俊朗,宛如谪仙落世。
被人簇拥着离开的她,刚与入席之人擦身而过。
男女眷是分开的,说是分开,也不过是在中间隔了一间侍养兰花的暖房。
男眷那边在簇拥着玩飞花令,行酒令与投壶等乐趣,女眷这边却是开始了劝酒。
酒席上,一连被人灌了不少酒的何朝歌只觉得脑袋昏沉沉得难受,就连看人的时候都出现了两个重影。
在她站起身时,一个端着酒水过来的小童却不小心撞上了她的后背,洒出来的酒水也跟着弄脏了她一身。
未等她被酒意侵占的混沌大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看见一个青衣小童恐惧的跪在地上对她磕头。
“殿下对不起,是奴才的错,还请殿下恕罪。”许是小童怕狠了,就连磕的头都一个比一个响亮,嘴里的哀求也像是泣血绝歌。
“无碍,本殿去换一件衣服便好。”何朝歌见他仍是吓得哆嗦时,轻声安抚道,“本殿真的没事,更不会罚你。”
看不过眼的一个女人出声道:“殿下虽说原谅你了,你怎么还杵在这里跟块木头似的不知道带殿下去换上干净的衣服,免得殿下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