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过来,我喂你。”何朝歌在来的时候就曾设想过很多遍她的情况,却都不如现在亲眼所见来得愤怒。
隔着冰凉铁栏杆,虚靠在她肩旁的张柠,气息微弱得仿佛要在下一秒彻底断掉。
“我会救你出去的,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但语气是抖的,就连喂饭的手同样如此。
“嗯,我相信你。”
“那你等我,我保证我最迟后天就能带你离开。”何朝歌将这碗不大的肉粥喂完,又往她的怀里塞了好几个饼与馒头,将她脏污的乱发别到耳后,才离开。
张柠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鼻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时,先前一直强忍着不愿妥协的泪水终是模糊了她的视线。
照影能想明白的事,她又怎会想不明白。
也对,在她接客一事被爆出,又被赶出嵩山学院的那一刻她就应该会想到这个后果的,可惜的是她一直选择自欺欺人。
反倒是连累了照影因为她,而忙得奔波求人。
离开牢房后的何朝歌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春红巷。
白日间的张府门口因为泼粪一事而引来了不少人指指点点,到了夜里倒是安静了起来,唯有臭味依旧。
用衣袂捂住口鼻的何朝歌在进去前,不忘往周围多看了几眼,等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后,这才轻车熟路地走到院中,并从厨房的角落处找到了一把锄头。
等她返回院中,却突然看见一道黑影闪进了房间里。
“是谁?出来!”
躲进里面的黑影在听到她的声音时,这才像是一只鬼鬼祟祟的小老鼠钻了出来:“何…何女君,是,是我。”
“巧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何女君是不是有半分能救出柠柠。”虽说女子膝下有黄金,男儿亦同样如此。
“柠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会不救出我的朋友。”轻叹一声的何朝歌将他搀扶起身,并将绢帕递过去,“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其…其实,我是想着能不能在这里遇到何女君的。”
“遇到我?”
以为她误会了什么的巧儿连忙解释道:“啊,不是,不是何女君你想的那个,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能救出柠柠的,我就想着能不能在这里遇到你。”
自从张柠出事后,原先与她交好那些人皆像是躲瘟疫一样避讳着张柠,其中还不缺落井下石之辈。
而他能做的,只有拿着自己的钱去求其他人,可那些人一听到要去为张柠求情,就连看他的目光都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怪不得,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如意?”这句话,从他第一次出现在张柠的身边,她便想问的。
谁知道她的这句提问,竟惹得少年羞红了耳根,低下了头。
而那泛红的耳根,便是最好的回答。
月至半空,星散罗盘。
双手抱胸的赵瑾玉抬脚踩上前面被他倒在地上的水煮白菜,目露嫌恶:“你做的这些玩意是给人吃的吗,恐怕连猪都不吃才对。”
“我看你就是欺负我嫂子今晚上不在家,就随便做些猪食来糊弄我。”
“对,坏人,你就是欺负我娘亲不在家,就做这些难吃的东西。”肚子虽饿,仍是同赵瑾玉同仇敌忾的年糕也学他叉着腰。
“妻主在家的时候也是这样吃的,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猪食,我看你恐怕连猪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当老实人被欺负狠了,也不见得他们会一直忍让。
一直习惯他逆来顺受的赵瑾玉见他还敢还嘴,顿时气得扬起高高的巴掌。
“你还敢顶嘴,我看你是想反了天。”
刘语茶见他的巴掌即将落在脸上的时候,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推他。
他明明都感觉到没有碰到对方,却突然听到对方的嘴里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以及委屈的控诉。
“语茶哥哥,你为什么要推瑾玉,瑾玉只不过是觉得今天的菜炒得有些淡了,说了两声而已。”倒在何朝歌怀里的赵瑾玉泪眼朦胧,明显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娘亲,年…年糕看见了就是小爹爹推的小叔叔,娘亲一定要为小叔叔做主才行。”接到赵瑾玉暗示的年糕红着眼眶的抱住了何朝歌的小腿。
“小爹爹那么晚做饭就算了,他还没有年糕煮年糕爱吃的蛋羹。”
你看,光凭一个赵瑾玉颠倒黑白的说辞不一定能扳倒他,但,若是加上一个她的至亲骨肉呢?
“…妻,妻,事情不是你看见的这样。”苍白着脸,浑身僵硬的刘语茶见到何朝歌的时候,便知道他又一次中了他的奸计!
“我…我真的没有打算推瑾玉的意思,蛋羹是因为家里的鸡蛋吃完了,我才没有做的。”
“好了,先吃饭后再说,我正好也饿了。”揉了揉太阳穴的何朝歌懒得理会他们之间的争风吃醋。
而且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她操心了。
“这些菜都凉了,我现在就去给嫂子再炒几个菜,嫂子等我一下。”献殷勤的赵瑾玉在离开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刘语茶一眼。
好在他提前听到了嫂子回来的脚步声,要不然可就不好将此事给瞒过去了。
年糕则是眼巴巴地抱着何朝歌的大腿,奶声奶气道:“娘亲,年糕给你按摩好不好,这样累累就可以飞飞了。”
何朝歌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石凳边,任由年糕用那肉呼呼的小拳头给她捶打着身体。
“妻…妻主。”
“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我现在有些累了。”
这一句话,彻底将刘语茶想要说的那些给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