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无果
汪印走进缇事厂这座灰黑色、让普通人震慑不已的官衙之时,身穿红色鸣蛇服的缇骑都立刻停了手边的事情,恭敬地唤道:“见过厂公!”
汪印淡淡点头,并没有多加停留,而是径直去了议事厅。
议事厅外,缇骑掌班唐玉正在候着,不知等候多久了。
“如何了?”汪印这样问道。
他先前让唐玉去查薛家的事情,发现薛家人果真已逃之夭夭。
在缇骑不舍追踪之下,薛家绝大部分的人都被缉拿归来,只除了薛兆荪的妻子和一双儿女。
汪印没想到薛兆荪的妻儿能藏的这么严密,连缇骑也没能到消息。
不过,如此,也更显示了章兆荪对妻儿的看重。
若想撬开薛兆荪严密的嘴巴,唯有从他的妻儿下手了。
唐玉亲自带着缇骑去执行此事,几乎将整个京兆都翻起来,还是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唐玉无功而返,脸上的表情多有惭愧。
薛兆荪有那么的本事将妻儿藏得那么密实吗?
汪印对此几乎可以说是十分肯定:此事就太不寻常了!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半响才淡淡道:“此事,本座令其他人去查,你将缇骑都撤回来吧。”
缇事厂在朝中备受瞩目,哪怕唐玉领着缇骑再隐秘行事,怕也会落入有心人眼中。
看来,此事还是得交给运转阁才行。
只是……吴不行最近在追查山东道周云川的事情,现在应该很忙。
幸好运转阁得用的人很多,并不拘于吴不行一个。
于是,在唐玉离开之后,汪印朝空气中吩咐了一句:“郑七,晚上让运转阁刘停前来府中。”
“是,厂公。”虚空中响起了回音,郑七没有显露身形。
汪印狭长的眼眸半眯起来,似有所思,随即便站了起来,直往缇事厂大牢而去。
缇事厂大牢就建在地底下,只有一条窄窄的长道通往地面,在这条长道里还设有无数机关,若想从缇事厂大牢里面劫走犯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是汪印自己去劫狱。
大牢深不见天日,里面关押着不少重犯,有不少是关押多年,现在也看不到有放出去可能的重犯。按照现在的局势,是绝不可能放出去的重犯。
镇守着缇事厂大牢的,是年伯。这个极少离开缇事厂大牢的牢狱头子,只在汪印身受重伤的时候,他才会迈出大牢。
此刻,年伯见到了汪印,脸上的皱褶堆在了一起,微弯下了腰,“嘎嘎”笑道:“老奴见过厂公。”
“年伯不必多礼,他招供了没有?”汪印这样问道。
年伯摇摇头,直接道:“没有招,倒是嘴硬。“
这个他,指的是周云川。
一回到京兆,周云川便被压押进了缇事厂大牢,一直由年伯审问着。
汪印知道有年伯在,大牢中的事都可以放心,所以还没有来过大牢这里。
他最近忙着处理了平淮署的事情,一直忙得不可开交。
倒是把周云川这个人给忘在脑后了。
若不是刚才想到了吴不行,想起了其去了山东道周家,他还想不起周云川的事情来。
现在,平淮署的事情告一段路,他也能腾出手来处理周云川的事情了。
周云川胆敢刺杀皇上,还收买了缇骑和左翊卫,这已经不是胆大妄为来形容了。
他的背后,必定有一股庞大的势力,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人,太重要太重要,一定要问出什么来。
“他倒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寻死好几次。不过在缇事厂大牢中,怎么可能死得了呢?”年伯笑着说道,浑浊的眼珠子有丝亮色。
缇事厂大牢是个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方,但凡来到这里的人,想死,反而是一件奢望至极的事。
尤其是像周云川这样的人,太重要,年伯是绝对不会让其死掉的。
于是,最近年伯很忙碌,除了刑求周云川之外,还要确保其死不了。
让一个罪犯死不了,其实也是在考验狱卒的水平。
对这一点,年伯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他既然答应厂公不会让周云川死掉,那么周云川就一定会活着。
说话间,汪印已经来到关押周云川的牢房了
周云川的手脚都被镣铐锁着,并没有像其他囚犯那样被悬挂起来。
毕竟,他是文官,在缇事厂大牢这里,他走不到那里去。
见到周云川的时候,汪印便微微眯眼。
他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周云川,这一见,几乎认不出来了。
周云川与大祭途中的他,判若两人,高达的身躯佝偻着,脸容十分瘦削,完全没有了文官的儒雅文气。
那种从容自信的气度,不逊于三品重臣的气势,更是荡然无存。
一见到汪印,周云川便死死盯着他,眼中带着刻骨的恨意,似要汪印吞噬了一样。
不知为何,汪印突然想起了曲公度。
当时,曲公度也是被关押在缇事厂大牢里面,同样待了大半个月,身上仍旧深刻可见磊落从容的姿态,更有威严不屈的气度,让人肃然起敬。
周云川,则像个真正囚犯样,什么都没有了。
这固然有缇事厂差别对待的原因,更是因为他们迥异不同的行事和心志。
周云川,怎么能跟曲公度比呢?
汪印突然没有了审问的心思,周云川这个样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这里,就交给年伯吧。
刺杀的事情,就算现在没有问出来,以后也一定会问出来的。
如果周云川不招,那么就永远待在这里吧!
——其总要为行刺一事付出代价!
汪印出了缇事厂大牢之后,天色已经暗了。
想到府中的叶绥,汪印原本打算进宫的脚步顿住了,然后转了个方向,直往城西而去。
周云川的事情,并没有任何进展,就无须上禀皇上了。
现在,府中有小姑娘在等着他,天色暗了,他须归家了。
不想,他刚到府中,叶绥便说了一番话语。
这话语令他恍悟,他终于想到自己先前忽略的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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