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得匆忙,没带你最喜欢的花,就在下头买了一束,你别不开心。”
墓园里头很安静,偶尔有一丝风声。赵建宜说完这句话没再吭声,一双冷漠的双眼注视着冰冷的石碑。
过了许久,墓园里的风越来越大,蹲得长久的双腿开始发麻,那根点起未抽的烟,只剩烟头扔在花岗岩的墓碑前方。
赵建宜仰了仰脖子,“今天没什么事,突然有些想你了,就来看看,我先走了。”轻轻沙哑的声音被风声带走了。
赵建宜起身,动了动酸麻的腿,弯腰捡起那颗烟头,“你要是在,是不是又要说我乱扔垃圾,其实这么多年,我变了很多。”
赵建宜单手捂着后颈,“我欠你的会慢慢还的。”
三宝眼见着赵建宜从长长的阶梯上走下来,赶紧打开车门。却见赵建宜出了墓园在边上的垃圾桶停下来,往里头扔了一个烟头。
面无表情的上了车,赵建宜闭眼坐在后座。三宝发动车子,离开了墓园。
路上三宝透过后视镜一直在打量赵建宜,老大从墓园下来似乎心情平静了很多。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老大这么反常的来看邱林,这几年老大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他还以为老大已经慢慢放下了,现在看来……
三宝有些可惜,明明许家二少爷就挺好的。长得好,待人好,脾气也好,最难得是出身高却从来没有看不起老大,这么优秀的人去哪里找?
如果老大这辈子就只能和男人过了,那为什么不找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老大这么好的人配许家二少爷也不亏。
三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响亮,却没曾想赵建宜其实并不想和许心安有过多的交集。
但缘分就是这么神奇,两人总是能在各个场合遇上,只要许心安遇上麻烦,赵建宜就像被安排好了一样踩着点出现在他身边。
赵建宜睁开眼,“别看了,专心看前头开车。”
三宝嘿嘿一笑,“老大,你知道我在看你呢?你这一天都怪怪的,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赵建宜知道这小子心里肯定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他喜欢许心安,开玩笑似的,好几次明里暗里都想把自己和许心安送作堆。
赵建宜对感情的事情是真的烦了,经了邱林那一回他脑子里那根关于爱情的神经可能跟着一起死掉了。
“老大,都过去这么久了,你真该放下了,邱林不值得,当年要不是他……”
“别说了。”赵建宜的声音沉了下来。
三宝这个时候不怂了,“你不高兴我也要说。难道你真要孤家寡人过一辈子?如果邱林值得,我也不拦你,可偏偏他……”
“我让你别说了,三宝!”陡然提高的声音,三宝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老大,许二少挺好的。我觉得你对他跟别人不一样,我从没见你这么帮过一个人。”
三宝心想死就死吧,反正老大已经被自己惹毛了,怎么都是死,干脆把心里话说出来,死也死得甘心。
车后的赵建宜揉着酸疼的太阳穴,“你知道他是谁吗?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
三宝吞了口口水,润润自己的胆子,“不就是许家二少爷吗,不也是普通男人一个嘛,都要吃喝拉撒睡,也没什么不同的,你……”
“停车!”赵建宜直起身子,语气不容拒绝。
三宝赶紧靠边停车,赵建宜从车上下来,打开驾驶室的门拉着三宝下来,坐进驾驶室。
三宝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跳着脚,“老大,要不要这么狠,这荒郊野岭的我怎么回去!老大!”
三宝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赵建宜的视线里,广播里播着一首老歌,舒缓的曲调一点一点摩搓着赵建宜此时略显烦躁的心。
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广播里的这首歌正是邱林生前最喜欢的。
医院里,许心慈问他,“你真的放得下?”
赵建宜没有回答,但他的心已经有了答案。
许心慈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在于揣摩人心,她既然能把底牌摆在他面前,就是算准了他放不下邱林。
一旦答应,他蹚进许家这滩浑水不说,今后他对着许心安还能毫无芥蒂?
赵建宜握紧方向盘,那双永远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闯进他的脑海,为什么偏偏会是你?
许心安坐着轮椅回了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司各个管理层包括股东都乱了。
许心慈进了医院,尹特助死了,一天之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免有些人心惶惶。
见许心安回公司,神色如常有条不紊的主持工作,大家的心多少安定了一些。许心安送走了最后一批来探听许心慈身体状况的股东,揉着疼痛的眉心,往桌上摸杯子,里头的咖啡早就空了。许心安从轮椅上站起来,忘记了脚踝上的伤一着地钻心的疼痛袭来差点摔倒。徐妍刚好开门进来,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二少,有事您吩咐就行,医生说了您的伤要静养。”
将许心安扶到轮椅上坐好,拿了杯子给他倒了咖啡。
许心安接过杯子,“我待会还要去趟医院。”
徐妍抬手看手表,“已经很晚了,您又受了伤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董事长那边我去照顾。”
许心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在家也休息不好。”
接到许心慈出车祸的消息,那种全身僵硬冷到心里的绝望他是真怕了。他真怕许心慈突然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之前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处理,忙起来顾不得,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脑子能够暂时的休息一会,差点失去亲人的后怕,让他坐立不安。心像空了一块,急需某样东西去填补。
只有在医院看着许心慈,许心安才有她还活着的实感。
徐妍送许心安回去,简单梳洗一下,换了衣服又连夜赶往医院。
病房里的许心慈已经睡下了,许心安小心的走到病床边,尽量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靠坐在沙发上,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人,雪白的被子包裹着单薄的身体,没有一点起伏就像纸片一样呼吸重一些都会飘走。
许心安很累,左手抬起来遮着眼睛。长久没有休息额头绵绵的疼痛蔓延到眼睛,双眼酸涩难当。但他不敢闭眼,他怕一闭上眼醒来时病床上的许心慈就真的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