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也不问你到底做了什么。”那时候忠王事发,他已经忙的焦头烂额,想要去彻查却是有心无力,“你应该庆幸窈窈无碍,否则...”
他虽不知全部,但隐约能猜到些什么。
窈窈那日过来,恐怕就是为了这事的,只是她心思敏锐,瞧出了他的不对劲,便没有揭发。
否则什么,苏京墨没说。
但陈小娘晓得,那后果绝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可...不是为了这事,又是为什么要休她。
除了这件事外,她并未犯什么大错啊。
“这些年,你为家中费心操持,勉强能功过相抵。”苏京墨这话说完后,久久没有出声直到陈小娘快耐不住时,才道了句,“对不起。”
陈小娘不解的看着他。
对不起?
他对不起她什么?
虽没有给她想要的情,但也待她温和怜惜,吃穿用度亦没有亏过半分,将中馈托付,还给了她一双儿女傍身,若这样算下来,他实则并没有对不起她。
反而是她...三番五次因贪恋算计他的嫡女。
陈小娘神色开始不自然起来,“老爷别这么说...”
这几日她关在院里想了许多,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知道她已经犯了太多的错事,张妈妈也被她自己害死的。
尤其是在听说大姑娘还记挂着她时,心中竟徒增了悔恨。
若她没有哪儿多的贪欲,如今会不会如当年一样,一家人和乐融融,她也不会失了大姑娘的心。
苏京墨缓缓走到她跟前将她扶起,静默了好半晌才将那些话说出口,“我保不住银朱与阿榆了。”
陈小娘抽气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看着苏京墨。
慌乱而不解。
“府里要出大事。”苏京墨看着她轻声道。
陈小娘身子一软又要倒下,被苏京墨稳稳揽住。
“老...老爷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苏京墨拥着她,却没有力气多加安抚,只道,“圣旨这两日就要下来了。”
“银朱与阿榆是主子,必然是在那名单上,可你不一样,你是妾,也是奴,只要将你休弃,便能活下来。”
说罢,他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不住的在颤抖。
到底是内宅妇人,面对这么大的事,哪还能镇定得住。
屋里久久没有声音。
而出乎苏京墨的意料,陈小娘没有他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她逐渐拉回神智后,只颤着问了句,“大姑娘呢。”
苏京墨顿了顿,道,“她不愿走。”
也走不了。
又沉寂的许久,苏京墨才松开陈小娘,道,“府里还有很多后事安排,我不能久留,明日会遣散仆从,你便一道走吧。”
说罢,苏京墨便欲折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情,哪怕一丝一毫。”
苏京墨脚步只停顿了片刻,便继续往外走。
身后,陈小娘低泣声逐渐放大,变成嚎啕大哭。
苏京墨的步伐更加急切,始终没有回头。
多年的陪伴,若说未曾动过半点情意,自然是假的。
只是在生死面前,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陈小娘就那么瘫坐了一夜。
十几年的过往如走马观灯般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
明明好好的一盘棋,硬是让她输的一败涂地。
她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哭过之后又是大笑,笑完之后又崩溃大哭,为什么到了这生死关头,她才能幡然悔悟。
直到天边泛了鱼白,光亮自窗户缝隙渗透进来,陈小娘才有了动作。
她伸手拿起那张休书,面无表情的撕了个粉碎。
她就算是活着,又能怎么样呢。
一双女儿保不住,陈家也容不下她,她又能去哪呢。
不就是死么,死就死了,人总归是要死的。
她辛辛苦苦十几年,没道理最后还与他苏京墨扯不上半点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