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芙对上褚洲略带戏谑和讥诮的眼神,狠狠心道,“奴家想亲亲大人。”
褚洲从善如流,身子往后一仰,也闭上了双目,懒懒地,“任卿取之。”
案上,盼山捉来的萤火虫没头没脑地撞击着琉璃瓶,鼓噪的“嗡嗡”声与她的心跳节拍混乱地揉杂在一起,又慌、又乱。
以芙握住了他腰间的带銙,而后凑近。
大概是因为喜欢食用冰饮的缘故,他的唇瓣被寒冽的冷气冻得鲜润通红,在浓稠厚重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妖冶诡谲。
有那么一瞬间,以芙有点儿想哭的冲动。
明明自己应该是那个掌握主导权的人,应该是那个让褚洲爱的死去活来、不可自拔的女人,今夜却在他的面前失去了体面。
她扮了新妆,着了纱衣,对着褚洲秋波频送,他视若无睹;她跨坐在他腿上,出言勾.引浪荡,不见他半点慈悯和温柔。
而他呢——
他是一个按兵不动的猎人,拥有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什么也没做却牢牢地把自己捉住了。
这厢,褚洲等了许久也不见半点动静,只有寂静的空气中夹杂着局促的呼吸声,一阵一阵地鼓入耳膜。
正欲掀眼,耳边忽然一声——
“大人……”
褚洲睁眼,好整以暇地凝视着面前落网的小雀,“在阁子里呆了五年了,你嬷嬷没教你怎么应付男人?”
以芙不甘心地瞪着他。
她虽然是阁子里面出来的姑娘,可大户小姐平日里学的琴棋书画、女工书法她一样也没落下,礼义廉耻这些道理她懂。再者,大多数的官老爷就喜欢嫩雏儿,于是嬷嬷便保留她的纯真烂漫,对于男女之事闭口不谈。
褚洲笑,“本官今日教教你?”
以芙咬唇,沉默地看着他的笑颜。
约莫是咬得用力咬得狠了,被贝齿碾住的地方失去了血色,很快又漾到整片唇瓣。
褚洲垂眼盯着,“若是想做,就直接做 。”
以芙:“什么?”
褚洲眼里光波潋滟,“你若想要亲吻,不必提前和本官知会,直接上手便是。提前说了就失去了兴致,来得出其不意才有意思。”
“啊?”
“芙儿真是个不用心的学生。”褚洲干脆地抬起她的下颌,“如此,本官只好言传身教。”
语罢,俯身亲吻。
以芙呆呆地看着男子近在咫尺的俊颜,看着朦朦胧胧的光线柔和地洒在他的凌厉的脸畔,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
原来一个人的唇瓣可以那样软,像是春天的花瓣;原来鼻息交错可以那么缠绕,像蜜糕一样甜。
以芙这下知道了,“出其不意”里的意思。
褚洲支起身,下意识地看了眼以芙。
他给予的吻,既单调又单纯,只不过是浅尝辄止地碾蹭了一下,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极其生涩的体验。
他咳了一声,“学会了?”
以芙的眼儿瞪得像是猫咪的瞳仁,涟涟闪着碎光,“大人有一点爱上奴家了,是不是?”
褚洲颦眉,好像有点不高兴。
“谈爱不爱的,多没意思。”
“那大人要与我谈什么?”
她对着外人向来都是一身的刺,不是出言讥讽就是冷漠对待,在他面前却很不大一样,很喜欢同他吵架,找他放肆。
这单纯明丽的模样与印象里的小观音……
褚洲眼眸黑沉,压制住脑海里不断作祟的记忆。
他笑得乖张,“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本官与婕妤只谈情、不说爱。”
“大人对自己未免也太自信了。”以芙抠着他肩上的衣缝,“奴家看得出来,你对旁人与我是不一样的。”
褚洲笑意深远,“是吗。”
“世间男子薄情寡义,身边总是跟了一群的莺莺燕燕,为了避免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都会选些乖巧听话的女子。”以芙盯着他,“大人也喜欢懂事的女子吗?”
“不喜欢,本官喜欢野的。”
于是以芙即刻毛遂自荐,“我野得很!”
“能有多野?”
“大人如今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若今后被我发现和旁的女人纠纠缠缠,我就要剖开大人的心肝,剁碎了喂狗。”隔着一层衣料,以芙摸上他的心脏,“这样喜不喜欢?”
“够野够厉害,本官甚是欣悦。”褚洲抵上她的额,“若今后本官薄情寡义了,烧成骨灰给你作花料可好?”
……
红绡软帐里,灯影幢幢。间或有一两声短暂的嘤咛,隐蔽在嚖嚖蝉声之中。
以芙的身子软得像是一滩水,红着脸颊就要往后面跌倒,好在一只大手及时揽过她的一捧楚腰,让她跌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