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改了出租方信息,租金支付信息,事情全部办妥已经是下午,雨却一点要停的迹象也没有,霞姨准备去一趟和熹乐,当然不能带着阿森,阿森也总算妥协。
从餐厅出来,俩人站在餐厅门廊前,一步之外是门廊檐口连成线的雨帘。
“记得吗,好多年了,有一回学校门口,雨下的比这还大,我来接你的时候,你哭的稀里哗啦的。” 阿森将手伸出去,到雨里,雨水打在她冷白细长的指节上。
她说的是霞姨上高中的第一天,地方不熟,没带伞,打不到车,小小的人哭成了泪人。“我还愁怎么哄你,结果一杯奶茶就乐了。”
阿森笑着回头,甩了甩手上的雨水,清洁的水滴从她指尖滑落。她看着霞姨,满眼深深的笑意,只是对视一眼,霞姨就低下眼睛去,阿森眼底闪过一瞬的疑惑,只是霞姨兜里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一切有的没的都被打碎。
霞姨低了头掏手机,是苏以打来的,她只看了一眼,直接挂掉了。
霞姨将手机放进包里,她的车就停在街边的临时停车位上。她将包挪到身前,“那我先走了。”
霞姨是准备一口气冲过去,阿森一把拉了她的胳膊,将手上餐厅里拿的伞塞进她手里,霞姨抬眼睛看人,手上没有接。中午就下了雨,餐厅里为客人预备的雨伞早被借光了,就这一把还是餐厅员工自己的。
霞姨拒接,“我不用,你拿着一会儿好用,打车也不一定在哪停。”
阿森还是没有放手,“小以,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需要我,我都在,就像从前。”阿森明朗的弯了弯唇,松手。
霞姨手臂落下,茫然了一瞬,还是转身走了,她光着脑袋,鞋子蹚着地面的薄水朝停在雨中的那辆红色宾利跑去。
阿森手指握紧手中的雨伞,看着霞姨一点点消失的背影,眼睛变深,视线模糊。
她想到一年前的今天,那天她最怕面对的事还是发生了,她看到很多画面,苏以将戒指带上霞姨的手指。
雨越下越大,最后从河将车开到路边,撑着雨伞走到阿森跟前。
“祁总,是回去吗?”
“回去吧。”阿森木讷讷的说。她迈步走进雨里,从河撑着伞追上她,她肩头已经被雨水浸湿。
*
海棠楼果然特别,才3月已经有各种花陆续开放,当然以海棠为主,各类藤茎类花草匍匐在墙面,缠绕在河塘边,青草长的像人造的绿毯,霞姨虽然看惯了祁家的园子,但海棠楼下的风景也着实够看。
霞姨站在客厅的一道落地窗前,看被雨水浸泡着的一切。
东西拿到了,以后这一切外婆可以无忧享受,她很开心,非常开心,即使苏以又来了几通电话。最后她接了一通,她问她去哪了,她反问,她不能出门么?她默了几秒没说话,她也知道理亏?霞姨觉得好笑,因为她心情好,对任何事都只想笑。
“没事就早点回家,雨大,要不要我开车来……”霞姨只听到第一句便将电话挂断了。
清溪山,苏以站在二楼的客厅看着窗外的雨帘,电话里的忙音将她的脸越拉越沉。
原先听祁樾舟说霞姨出门开了新车,她接受了,原本挺高兴,从邺城回来,她没去公司,直接回了家。开了一天的会,身上全是香烟味,她还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穿了件浅色衬衫等在这方,想看着霞姨开着新车回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越来越暗,苏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直到手机响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以为是霞姨来的消息,却看到发信人的名字是一串字母,头像大概是个女人的全身照,没点进去看不清什么模样。她难得用一次微信,通讯录也懒得管理,不知道是谁,头像右上角来信数量一个个增加,她点进去,弹出一串照片,先是模糊,很快清晰。
霞姨和阿森是照片的主人翁,而发信人是秦汐婷。
“祁哥哥,这是我偶然遇见的,犹豫了半天还是告诉您算了。您这么好,真不该被戴绿帽子。”
苏以牙关紧咬,英气的面孔越发的冷硬。退出微信,打开一个定位软件,地图上的红点位置在和熹乐。她从楼上下来,只叫了祁樾舟,报了地址。苏以浑身明显的低气压,祁樾舟直觉有事,便也没有带多余的人,车子驶出园子,直直的进城。
结婚纪念日,苏以准备的浓重,楼下餐室里没有开灯,偌大的餐桌上设着两副烛台,幽幽的烛火随着空气的流动摇曳,一张椅子前的桌面上放着个精致礼盒,是给将入坐这方的主人的礼物。人没到,满桌子讲究的西餐已经在一点点失去温度。
菜品本该是一份份上的,祁樾舟被苏以叫走的时候,不得不作主让今天特意请回来的私厨将菜全部上完,人家也好收拾回家。
*
苏以一报地址,祁樾舟便猜了个大概。
今天一大早她们就去了邺城,马不停蹄的办事,她们倒只是跟着,苏以是一分钟也没息过,就是为了下午能早点回来。
她们在外边是把时间算到分秒,谁知回家明明就在安城的人倒迟迟不回,就那时苏以也还是心情大好。她还感叹这人脾气变好了,所以女人有时候闹闹也是有助于双方关系良好发展的,结果她是猜中了开头,猜不中这结局。
祁樾舟不知道照片的事,只是看苏以脸色难看得很,她知道肯定没好事,也不想多问,触苏以霉头。
苏以在后排,手中握着手机,手机程序窗口始终保留在定位软件上,她眼睛却大部份时候闭着,脑中轮流切换着那几张照片。
看得出霞姨的不想理睬,更看得出阿森眼中的虎视眈眈。
她太明白一个人从毫无感情到被热情感染,最后变成感情的过程,只需要那个讨好的人再热情一点,再黏人一点,直到让你不习惯缺少,然后不自主的去注意这个人,了解这个人。到时候一点小矛盾,小摩擦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霞姨知道了阿森的所有……最后也知道了她的所有。
苏以不敢这么想。
她睁眼,让祁樾舟开快点,再是一路无话,在快到和熹乐的时候却发现屏幕中的红点移动了。苏以让祁樾舟改了道,最后却是一路追着回了清溪山。
霞姨将车驶进车库,完全不知道随后回家的苏以。
今天是她的好日子,一切都很顺利,她心情很好,在和熹乐陪外婆吃了晚饭,先前预备索性在和熹乐陪外婆住一夜,后来琢磨了一下,难得今天如此顺利,也许趁这个好的势头,能把所有事都在今天一起了结。
窗外雨声窣窣,霞姨从电梯出来正好遇见霞姨,霞姨有几分惊讶的样子问她这是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家。
“去看我外婆了,晚饭我已经吃过了,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霞姨只是想和霞姨打声招呼,免得让她们等。
“但是……”霞姨正要说什么,霞姨正准备上楼,刚下去的电梯又上来了,门打开,苏以一人站在当中,电梯里的暖色灯光落在她暗沉的脸上。
霞姨闭了嘴,霞姨很久没有了的认真看了苏以片刻,三月初降雨,乍暖还寒,她身上穿的仍是西装,只是西装外罩着件同色系的风衣,从上到下深沉的藏色里是件浅色的衬衫,人看着干净清爽。她这个人好像时刻都是这样的,就像没有人能让她失去理智,没有人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迎着苏以的目光,霞姨抬脚,进了电梯,伸手摁了2楼,关上门。
“苏以,咱们谈谈。”
在霞姨打量苏以的同时,苏以也在打量霞姨,她的打量却是满满的疯狂的嫉妒。霞姨身上的每一处,她的眼睛,干净的脸颊,软嫩的嘴唇,细的不胜重力的脖子,阿森站在她跟前的时候,又是如何在看着她!
霞姨说谈谈她一字没有,只是跟着她出了电梯,进了卧室。看她脱掉身上的大衣时,却在想阿森有看过这副风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