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顺利三步上篮的穆黎大笑:“兵不厌诈兵不厌诈。”
许景亦训练完换了件清爽干净的T恤,从休息室走出来,刚好看到篮球场边聚集起来的不少下早读之后出来透气的学生,男生女生都有,挤在篮球场边看他们那场玩笑般半场球赛。
许景亦一眼就见着穆黎了,他穿了件蓝白拼接的球衣,上面印了一个很大的12号,这人个子高得很,虽然练出一身有力的肌肉,但平时穿上校服时却看起来长得很纤瘦,奔跑起来的时候从不按校规修短的发会随着风扬开,有时候他喜欢戴个发带装酷,露过光洁的额头和漂亮张扬的五官,惹得学校好多女生都芳心暗许。
穆黎被许景亦认定为篮球队最花枝招展的家伙。
许景亦小腿还在泛酸,他面前有一棵洋洋洒洒、伸出好多枝丫的梧桐树,他慢吞吞下楼,一面腾出点余光,隔着树叶间隙,瞥着球场的动静,不知什么时候球已经被传到了穆黎手上,他稳稳压低重心运球,有欢呼声随着他的动作传来。
许景亦边下楼边瞥。
低头,抬头,穆黎运球。
低头,抬头,穆黎潇洒过人。
低头,抬头,穆黎抬手投篮。
树叶这一刹那被风晃着已经没那么刺眼的阳光,许景亦轻轻眯起眸子,不知怎么的,穆黎跳跃抬手的一瞬间,许景亦仿佛隔着不知远的距离,跟他对视了一眼。
球进了,许景亦也获得了穆黎一个遥远灿烂的笑。
第2章 一只飞鸟
许景亦的教室在四楼,下课的时候男生们爱一排排趴在走廊上休息聊天,唐易融从小卖部回来的时候,给他捎了瓶可乐,许景亦道了声谢谢,拧开可乐,仰着头就吨吨吨往喉咙里灌,清爽的汽水让胸膛一阵舒适。
喝了大半,准备递给旁边的唐易融,结果被突然出现的穆黎吓了一大跳,喉咙里还没咽下去的小半口呛得他面红耳赤,红着眼尾瞪着穆黎。
那人一点被讨厌的觉悟没有,嘴角噙着笑,远处吹来风扬起他细软的黑发,整个人看起来明媚极了。
穆黎挑了挑眉:“你好像对我很大意见。”
许景亦翻了个白眼:“还不够明显吗?”
穆黎也不恼,靠到他旁边,问:“下午直接去田径场吗?还是先跟大家一起热身?”
许景亦转身回教室,留了个后脑勺给他:“随便你。”
刚刚站在许景亦另一边的男生快步跟上他,一起走进教室,问:“你跟穆黎很熟吗?”
许景亦摇头:“不熟,干嘛?”
“啧,我们班手气不好,抽签抽到下周的篮球赛跟他们班打嘛,我们班体委愁死了,打不赢啊。”
许景亦挑眉:“他打球很厉害?”
“厉害啊,人家可是校队队长呢,主要是人家人气特别高,咱班还没开始就输在气势上了,哎你要不要一起来打啊?上次校运会你破的那个记录,也攒了不少小迷妹吧?”
许景亦敛眸:“没兴趣。”
“哎班上一起的事你出出力嘛,许景亦。”
许景亦拖开凳子,表情冷淡:“我要训练。”
热情被泼了一瓢冷水,桌子旁站着的人表情一顿,心里生出些不满来,但他不敢当面怼许景亦,黑着脸一言不发离开,嘴里骂了句摆什么臭架子啊。
穆黎下午下课之后本来被叫着,跟班上要打班级篮球赛的大家一起去训练,班上会打篮球的人还挺多的,就差一个组织者,这事自然而然就落到穆黎身上了,但是下个月田径队要去参加区联赛,穆黎在班上这边待了半个小时就去操场了。
许景亦已经做完热身很久了,见着穆黎过来,瞥了他一眼,冷声说:
“迟到。”
穆黎把刚路过商店买的冰水递给他,说:“班上那边耽误了一会,不好意思啊。”
许景亦掰了一下脚脖子,一身汗黏着T恤不舒服得很,他边掀起衣服下摆,任由傍晚时扬起的凉风灌进布料里,吹散黏腻汗液,边冷哼一声,开口道:“下个月就比赛了,你还有闲心管那些事。”
“班上的事也是我的事嘛――”
“有什么意义吗?”许景亦偏头,欲落半落的晚霞抹在已经不够湛蓝的天边,霞光勾勒出他的下颚线,交接在建筑顶端的颜色最艳,好像风就是从那儿吹来的,莫名混杂着一种明媚的气味。
穆黎轻轻皱眉:“什么是有意义?”
许景亦起身,理了理身上的杂草,他双手缠绕着往后拉了一下肩膀的筋,看向穆黎,问:“五千米测不测?”
穆黎摇了摇头:“还没缓过来。”
“那我自己去了。”
穆黎也跟着坐起来:“行,那我给你计时。”
许景亦脸色微变:“不用。”
穆黎挑眉,盯着许景亦的背影,他长得挺高,但是骨架纤细,感觉像没长几两肉似的,训练的时候就穿了件白T,被汗沾湿后贴着蝴蝶骨,脚下的步子有些急促,倒还真有点像振动着翅膀准备起飞的蝴蝶,只是太过于单薄了,好像轻轻用手指一捻,就会破碎似的。
蝴蝶太脆弱了,但许景亦其实好像更像一只飞鸟,一只高傲的飞鸟。
羽翼尚未丰满,展开时能看见布满血管的柔嫩皮肉,为了飞翔拼命舒展翅膀,直至充血僵硬。
五千米要跑十二圈半,跑完并不难,怎么调节体力、气息、速度才难。
许景亦手上挂着的手表可以实时计算跑步的速度和时间,它捆在许景亦手腕上,随着脚下的步子而疯狂跳动着数字。
他拳已经没什么力气攥紧,一想到穆黎可能在旁边看着,许景亦就有些难以呼吸。
近段时间,每当时间接近他上次打破的区记录,许景亦的身体就会出现程度不一的应激反应,他脑子里全是滴答跳动的数字,双脚宛如被灌了铅,怎么都迈不出下一步,越是跑到后面,体力流失越快,心情也自然愈加急躁,小操场到六七点多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了,偌大的操场上有洋洋洒洒的风从四处吹来,许景亦无力地抓了抓头发,蹭了一手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