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傍晚,周临珊很热心地派人来接她,她在电话中告诉她,司机载了她之后,也会顺道去接乔楚。
然而车子在路上穿行不到十五分钟,周临珊却来了一个短信,说乔楚临时有点事要迟些才能自己开车去。
若水是第一个到达周临珊家的人。
认识周临珊七年,她从没到过她家,连在照片中见都没见识过她家是怎么样的,没想到进入第九个年头,她倒是来了她家庆中秋。人生变幻无常,若水心里叹息。
吴家湾从楼上下来,周临珊立刻把她介绍给他,他温和的一边朝她点头一边呵呵的笑,说:“若水,坐,随便坐。”
若水于是在周临珊那奢华的大厅上坐了下来,抬头望去,顶上吊着两盏炫目华丽的水晶灯。
有时候,贵气和俗气只是一线之差。如果不是因为乔楚也会在,她怎么可能出现在她的家?
而此时此刻和她面对面坐的,还是周临珊的丈夫吴家湾,同样也是一个他见也没见过的人。
吴家湾很客气的问:“以前从来没听Joe提过你,你看起来很年轻啊,我刚才一下子还以为你是乔楚的朋友,你是做哪一行的?”
若水说:“我做动画的。”
“很好,动画很好,有前途。”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站起来,弯身把茶几上一个精致的盘子取过,然后递给她,说:“会喜欢吃榴莲吗?榴莲月饼,很特别,你试试看。”
周临珊在饭厅和女佣一起忙碌着晚餐,她朝着若水这头喊话:“快吃晚饭了,月饼就先别吃了。”
若水只好笑笑,礼貌回绝吴家湾。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又把盘子放回原位,朝若水温和一笑,才坐回到沙发上。
若水看见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现在若水坐在她对面,他也不看杂志,而是找话题去跟她说。
若水并不介意跟他不着边际的聊。反正,她的人生经验很浅,能说的东西也很有限,她倒是愿意听听他说话。
就在这时,她在Whatsapp上接到乔楚的信息。她说潘立人临时进了医院,她今晚来不了周临珊的家。她跟她说对不起,还让她好好吃饭,今晚稍迟再联系她。
那边厢,周临珊也接到同样的消息。若水听见她把电话打去给乔楚,问:“小潘怎么啦?”她用心的听着,然后一直对着手机啊嗯哦哎的答应着。
收了线之后,她走到客厅,神态有些失落的对若水和她丈夫说:“乔楚来不了了,小潘出了点状况,她走不开,今晚,我们自己吃饭吧。”
乔楚不来,一下让若水陷入进退两难的处境。
“小潘出了什么状况?”这是若水的心里的疑问,却被吴家湾抢先问出口了。
周临珊说:“应该是车祸后遗症,关节这几天莫名其妙的肿胀,人还发高烧,已经两天不能行走,今天下午看医生,好像说要安排动手术什么的……”
那天和潘立人见面,若水也听闻他发生过车祸的事,但他和乔楚都只轻描淡写的把事情带过,她不知道情况那么严重。
原本五个人的晚餐,现在只有三个人。
在餐桌前,吴家湾招呼若水说:“若水,今晚多吃一点,别客气。”
若水微笑,她内心有些局促不安,但还是大大方方的端起碗筷。
吴家湾有点自作聪明的说:“原来乔楚是因为有了男朋友才少来我们家,我就奇怪怎么整年都不见她的影子。那天在医院见到她,我问起,看得出她为这件事很不好意思。”他说完这句话,自己在那里呵呵笑。
周临珊看一眼若水,若水只是低头吃饭,她给她夹菜,没去回应吴家湾。
那顿饭恐怕是若水吃得最难受的一顿饭。周临珊无疑很有心,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饭桌也布置得很考究,但若水不知道自己还能跟她谈些什么,她能说的都是一些再表面不过的东西。
她已经无法再跟她谈心,她的心门早已经不为这个女人开放。
于是,一顿饭下来,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饭后,周临珊原本安排在屋外赏月,她刚刚为院子增添了一副很古典雅致的座椅,现在只有三个人,场面既落寞又尴尬,她也失去了兴致。
吴家湾去了书房,若水简直不知道自己该立刻离开还是继续逗留片刻。
正在迟疑,周临珊让她到院子坐坐,于是两个人就排排坐在一起,却是相对无言。
她们的眼前有一个圆形的泳池,一屋子的灯光落在池中闪闪生辉,虽然已经入夜,池水仍然是白天硫酸铜化学物产生后的蓝。除了耳边传来的蝉鸣,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响。
会在这一晚问起那一封给乔楚的信,纯粹是因为时机。若水就这样打破了沉默,她问:“我托你交给乔楚的信,是怎么回事?”
周临珊一下怔住,今晚见到若水,她竟然彻底忘了这件事,一时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措辞才好。
若水没有看她,她还想着替她找理由、找借口,她问她:“是你忘了吗?”
周临珊突然没头没尾吐出一句:“若水,你应该忘了乔楚。”
若水既诧异又不解的看着她。
周临珊说:“乔楚都有男朋友了,你如果喜欢她,最后也只能是一场单相思。”
若水满脸疑惑的追问:“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把信交给她?”
周临珊平淡的说:“我是为你好。”
若水眉头深锁,说:“什么为我好?我没听懂。”
周临珊叹着气说:“我跟乔楚认识那么久,都没有办法走入她的心,更何况是你?你才认识她多久?”
若水说:“我写信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我要跟她怎么样,我心里的想法是单纯的,在那个时候,我就是想写一封信给她。”
周临珊用一种凌厉的眼神直视着她,淡淡的说:“你这不是自己骗自己吗,事实证明今天怎么样呢,你对她的好感恐怕是越来越强烈了吧,一开始就不该发生好感,产生幻想。”
“你看了我的信?”
周临珊马上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现在露出了马脚,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用上一刻那种平淡的口吻开始为自己辩护:“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若水眼里突然多了哀伤,也多了愤怒,她激动的质问她:“你为什么要看我的信?”
她早就该把这件事搞清楚,可是每次念及周临珊过去对她的好,她才不想去追究她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