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林景云跟贺家的人真有点什么,林青玉可不愿让人看了笑话去。
元宝委屈地哦了声,不情不愿站在原地。
今日天冷,来米铺的客人少,员工也都在前头偷懒,林青玉裹紧大氅,蹑手蹑脚地绕过走廊,远远瞧着,会客室门前空无一人,他左右瞧瞧,确认无人在此,屏息走上前去。
走得近了,才听见细微的谈话声。
林青玉走至窗边,把耳朵贴了上去,只听得林景云说了声贺公子自重,那音色竟是难得的含了点怒气,林青玉愈发好奇,恨不得此时就开窗看看里头的情形。
这时一道爽朗带着点调侃笑意的声音响起,“景云怕什么,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林青玉听得眉头皱起来,整个人都贴到窗上去。
里头却忽然安静下来,林青玉正想走到前门去听,窗户却传来动静,他大惊失色,想要躲已经来不及了,窗户从里头被打开,青年饱满戏谑地道,“米铺藏了这么大一只老鼠,竟在偷听。”
林青玉连连往后退了两步,尴尬地抬起头来,见着窗户后的脸后,愣在原地。
只见那人穿一身招摇的红梅锦袍,白肤裹在浓艳的朱红色里,白得晃眼,青年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唇珠和下唇饱满,此时略带笑意睨着眼尾,说不出的风流多姿,令林青玉想到话本里蛊惑人心的桃花妖,只消一眼,勾人心魄。
在林青玉因青年容貌呆滞的一瞬,林景云已打开门快步走出来,见到林青玉,脸上难得显出些慌乱,三两步上前挡住林青玉的视线,“青玉,你何时来的?”
林青玉回过神,偷听被抓包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讪笑道,“刚到,刚到。”
“是吗?” 陌生青年把手架在窗沿,越过林景云的肩膀看林青玉,语气轻松,“林小公子怕是听了有一会儿吧。”
林青玉被他吸引注意力,“你是贺棠?”
贺棠手腕撑着下颌,“正是。”
林景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青玉,你先回家去,我还有要事处理。”
林青玉直觉林景云在隐瞒什么,狐疑地瞅着兄长,但碍着外人在不好开口询问,只得应下来。
临走前,忍不住往后望了一眼,只见贺棠亦在打量他,见到他的目光,朝他挑了下眉,林青玉腹诽道,贺家的当家人竟是个妖孽,真是稀奇!
带着满腹的疑惑回到林府,傍晚溜来福时将贺棠的事情跟楚衍说了。
“贺棠?” 楚衍在唇边过了一遍这个名字,啧道,“略有耳闻。”
“怎么说?” 林青玉把要去踩水坑的来福抓回来。
“贺家是北阳镇数一数二的百年大族,贺棠如今二十有四,前年接管的贺家,听闻此人生性风流,最爱美人,家里圈养了不少歌姬戏子,且手腕了得,原跟他争夺家业的叔伯都败下阵来,如今贺家他独大,是个颇有手段之人。”
听了楚衍的话,林青玉倒吸一口冷气,想到午后在米铺偷听到的那两句话,莫不是贺棠将主意打到他哥哥身上去了?
“不好,” 林青玉捏拳拍了下掌,脸色难看,“这等风流子弟怎可留在哥哥身边!”
楚衍好笑道,“景云兄处理事务多年,若连一个贺棠都摆脱不了,你也太小看他了。”
话是如此,但那是林青玉的兄长,如今有个危险人物接近,如何叫他不担心。
林景云本就走到哪都是蜂蝶,但那些都是小喽啰,林景云应付得轻松,可贺棠不同,贺家与林家旗鼓相当,林景云绝不能得罪了贺棠,少不得要虚与委蛇,越是想,林青玉就越是来气,恨不得替兄长赶走那玉面狐狸精。
“你去哪儿?” 楚衍眼疾手快地抓住往前走的林青玉。
林青玉眉心郁结,“我要回米铺,替哥哥分忧。”
楚衍的目光落在林青玉斐然的五官上,一时无语,将人抓牢,无奈道,“快入夜了,想来那贺棠已不在米铺,况且,你怎就笃定贺棠对景云哥居心不良,莫要冲动。”
林青玉反驳道,“是你说的贺棠爱美人,我哥可是第一美男子......”
楚衍叹了口气,不知怎么让林青玉正视自己那张脸,最终只得道,“你真要去找那贺棠,带上我。”
林青玉忙不迭摇头,义正言辞,“不可!”
楚衍不解,紧接着被林青玉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要是贺棠看上你怎么办,我哥尚且能抗衡几分,你一个普通商家之子,如若贺棠对你强取豪夺,我岂不是还得分心救你。”
林青玉说得真情实意,甚至还有几分苦恼,也不知是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戏本,才会如此异想天开。
楚衍哑然一笑,也乐得逗他,“若真到那时,我定为青玉守身如玉,誓死不从。”
林青玉面皮微红,“算你识相。”
两人拌了会嘴,楚衍确定林青玉打消去米铺找贺棠的心思后,才亲自松林青玉回府去。
日落西山,林青玉跟来福一前一后入了家门口,迎面就撞上个意料之外的人。
贺棠悠闲自若在府中走廊漫步,身侧跟着随从和林府家丁,家丁正在为贺棠介绍林府院落。
两人都见到彼此,林青玉率先惊道,“你怎的会在此?”
贺棠身量高挑,腰间坠着各色繁琐饰品,随着他走动说不出的雍容华贵,他见了林青玉,饶有兴趣地勾了唇,“林小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林青玉探了探脑袋,没见到林景云,暗暗松了口气,“我哥让你过来的?”
“承蒙景云厚爱,这几日我都宿在林府,” 贺棠言语轻快,走到林青玉面前,若有似无地打量林青玉,倒是显得有礼,“叨扰林小公子了。”
林青玉从未听过他人这样亲近地唤兄长名字,心中略有不快,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不情不愿说了声客气。
“林小公子眉目与景云有几分相似,” 贺棠桃花眼里带了几分笑,“但也不尽相同。”
一个是高不可攀的芙蓉花,一个是馥郁芬芳的白栀子,但都引人采撷。
林青玉不待见贺棠,语气自然也染上点不耐烦,半带威胁地瞪着贺棠,“你少打我哥哥主意。”
贺棠微怔,爽朗笑起来,低喃道,“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