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暄微眯眼, 这是很生气的表现。从前这时候, 便该初雪哄他。
可今日她不想哄, 她只当没看见。
初雪仍旧执着地问:“贞姐姐错在哪儿呢?”
李成暄弯紧的手使得伤口再次崩裂出血,染红了纱布,一点一点浸出来。
可阿雪还是无动于衷, 只关心他的答案。
“我问你, 她错在哪儿呢?”她仍旧重复, 用很轻的声音。
初雪用力地咽下一口气, 视线在顷刻间变得模糊,“你告诉我,告诉我好吗?暄哥哥。”
李成暄松开手,竟然感觉到一丝久违的紧张。
他终于缓缓开口:“她是病死的, 不是么,阿雪。”
多苍白无力的辩驳,初雪闭着眼,忽而无声笑出眼泪。
李成暄又说:“太医也看过了。”
初雪哽咽之处,发出声音:“你瞒天过海的事,还不够多吗?”
她不信他。
李成暄胸口起伏着,忽而有气,他看向陶绮罗,将气撒在她身上。
“带下去,千刀万剐。”
“不准。”初雪微微提高音量,“信呢?”
她看向陶绮罗,面上的肌肉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微微地震颤。
陶绮罗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笑着说:“信在我袖子里,他不敢给你看。
既然要做那些肮脏事,原来也怕被她知道啊?”
初雪扶着桌子起身,正要往陶绮罗那儿去。
李成暄一拍桌子,唤她名字,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
“阿雪!”
云芷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初雪,劝道:“娘娘……”
初雪站着没动,瞪着李成暄看。她抿紧了嘴唇,开口便是哭腔:“所以我问你,贞姐姐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雨若又做错了什么?李成暄!”
她忽然声嘶力竭。
“你让我背负了什么?”
愧疚,痛苦。
口口声声的爱,背后就是这些?
李成暄起身,走近她,一步一步。
“阿雪。”他又换上了那副温柔的皮囊,像拿着巫师的铃铛,试图蛊惑她。
“她在利用你,你为什么不信我呢?她就是利用你的信任,想要杀我。她想要杀我。李贞也在利用你,你以为她真的把你当朋友吗?她不过是因为你对她好,所以才待在你身边。”
她们都一样啊,你应该信我。
他走到离她咫尺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
初雪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眶砸下来。
她反问李成暄:“你怎知我没有在利用你?你能证明我便是纯粹地爱你吗?”
她狼狈地笑起来,“那你又能证明,你是纯粹地爱我吗?”
因为太过悲痛,她的嘴唇抖动着。
初雪吸了口气,而后大口喘气。
“我不介意被你利用!”李成暄瞪大眼睛,说。
初雪迅速地反驳:“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介意李贞利用我呢?”
李成暄缓缓吐出一口气,承认:“好。因为她离你太近了,她想抢走你。”
初雪快要喘不过气,“这是她的错处么?那雨若呢?雨若又做错什么?她告诉我是非黑白,这也是错吗?”
李成暄又沉默,“那不叫是非黑白,那只是世人给予你的枷锁。”
初雪歇斯底里吼他:“那你呢?你就不是枷锁?我需要她们,你明白吗?”
她颤抖着,往后跌坐在椅子上,被云芷扶住。
初雪咳嗽几声,压下喉头的腥甜,继续说下去:“你只是为了你自己,你告诉我你爱我,爱是你的枷锁,不是吗?她是我的朋友,不是阿猫阿狗。”
李成暄以温柔的面孔命令柳七:“杀了她,现在。”
柳七却没动手,他迟疑了。
李成暄笑了声,“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柳七看陶绮罗一眼,缓缓开口:“还请皇上饶她一命,臣愿一命抵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