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景淮,这似乎也是一桩难事。
一桩桩一件件,皆是些难事。
初雪低着头,腮帮子微微鼓着,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好笑。
她不自觉晃腿,受伤的地方撞在榻上,又疼得人龇牙咧嘴。
李成暄无奈地叹气,“阿雪。”
他抓住她的小腿肚,将她那条腿放在自己腿上。隔着重叠下摆,初雪感受到了他的心情。
她微微蜷曲脚趾,并不看他,“不。你骗我,你不应该骗我。”
李成暄似乎真是心情好极,一点没和她计较,反倒说:“那日你与李宛争执,看见我走过去,在想什么?”
初雪道:“庆幸。”
李成暄还是笑:“哦?”
他捏住她脚背,手指点在她脚掌心,有些痒,初雪挣扎起来。
李成暄握住了她的脚踝,如握住了她的命运咽喉。
他道:“我本应该一如既往从你身边头也不回走过去,可是我不能。”
略一停顿,又道:“因为我爱你,阿雪。”
初雪心胆都颤,爱……
好重的话。
她又觉得,她不该信。因为她的认知,和李成暄的认知有相似之处,但这种认知让她感到害怕。
爱是什么?
她也许需要去看看书,或者问问别的人。
李成暄捏住她脚踝骨,轻揉着她肿起的地方,告诉她:“阿雪也爱我。”
第15章 只能爱他 也必须爱他。
“阿雪也爱我。”
李成暄的语气是风轻云淡的笃定,初雪压下眉头,试图反驳这一句。但脑子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想出反驳的话语。
她可以说,不,我不爱你。
可是她不能确定,所谓的爱,到底是什么定义。
初雪爱她娘亲,也爱她父亲。那种爱是依赖,是信任和亲近。倘若按照这个定义,她也不能说,她不爱李成暄。
因为她依赖、信任并且亲近李成暄。
李成暄是她在这世上最依赖、信任并且亲近的那个人。
可是这就是所有的、一切的爱的定义吗?
初雪并不能得到答案,她只好沉默片刻,转移话题:“殿下就这么走了,皇后娘娘不会生气么?”
李成暄看穿她的意图,他觉得初雪只是在害羞。他了解初雪,初雪脸皮薄,被说中心事之后,有这种反应也很寻常。
李成暄顺着她的话题:“或许会,不过……”
他一顿,失笑:“左右无妨,阿雪不必担心。”
快了,一切都很快了。
到那时候,皇后的高兴与否已经不重要了。也许,她会一直不高兴。
这时候,太医已经行至门口。
李成暄让人进来,太医朝他行了礼,“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郡主扭伤了脚,你瞧瞧,可有什么大碍?”
太医这才转向初雪,作揖行礼,仔细问诊。待看过问过,太医答复李成暄:“回殿下的话,没什么大碍,只要仔细修养,不会有大问题,殿下安心。”
“如此,孤便安心了。还请太医开个房子,再叮嘱些注意事项吧。”
太医点头,接过云芷送来的纸笔,在障屏之后的桌椅上坐下。障屏透光漏影,可以看见云芷和章太医的轮廓。
章太医青年才俊,如今不过二十有六,便已经是太医院颇得看重的太医。云芷看这章太医很有好感,因为她们甘露殿不得宠,每一回去请太医都不是什么愉快事,唯有这位章太医,不是多么巴结,反正是一视同仁的。云芷为此高看章太医一眼,这会儿也是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章太医,你可用过饭了?若是还没用过,咱们宫里有现成的点心,我去给你拿一些吧。”
“不麻烦了。”章太医婉拒,聚精会神在面前的纸墨上。
他们声音不大,足够后头的李成暄和初雪听见。
初雪听着,不由得放松下来。李成暄仿若未闻,从旁边拿过药膏,用指腹化开一些,在掌心里抹匀。药膏味道刺鼻难闻,冲入鼻腔的刹那,初雪皱眉。
她一声嘤咛从喉管里溢出来,而后感觉到冰凉的触感,贴在她肿成小山那一处。药膏的清凉只有一瞬,被手心的温度化开后,便也作绕指柔一般,萦绕在心头。
李成暄手法到位,又不会过分用力,揉着她的脚踝,原本还有疼痛,也渐渐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