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另一边是悬崖峭壁,其他三面都有重兵把守。但林子里绿树成荫,总是能潜伏危险的。
旁人明白这道理,李成暄更加明白。
故而在那支箭擦着他的脸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意外,闪身避开。
初雪愣了愣,张着嘴,看向那支明显要李成暄性命的箭。
有刺客。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另有箭雨飞射而来,射中了马腿,马受了惊,载着他们狂奔而去。不知道前路,也不知道后路。初雪拉着那缰绳,手心都出了汗。
李成暄试图稳住马,但没用。他贴初雪更近,说话气息都重了几分。
“要是我们今日死在这里,也是死同穴。”他还能笑着说出这话。
初雪却没办法笑着听,她有些焦虑地回头,意欲训斥他:谁要和你死在一起?
话终究没说出口,因为李成暄胸口插着一支箭。伤口渗出血来,触目惊心,把她的话逼退。
“你有办法脱身,是不是?”初雪声音略大,问他。
李成暄仍旧笑:“我可不是神明,阿雪,不能事事都算得不差分毫。”
倘若能,那么也不会有今天。
但也不能说,全然没有知觉。一个猎手,是不会对危险毫无知觉的。
但是他什么也没做。
李成暄在赌,拿自己的命,赌。
阿雪如此怜惜别人的命,那么也同样会怜惜他的命吧。
李成暄越笑越大声,有一瞬,不再是温柔的,而是意气风发的。
初雪深深看他一眼,转过头,看着那马。马在一路狂奔,再往前便是一处坡,马一时没刹住,便将他们二人一并抖落下去。
初雪下意识地闭上眼,扯紧了李成暄的袖子。
当真要死在这里么?兴许也算一种解脱。
人生全部重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闭着眼,感受到自己在滚落。但身上的疼痛尚轻,不必想也知道,是谁在护着他。
初雪忽而想哭。
他们最后落在一处杂草丛里,李成暄闷声吐出好几口血。初雪看得手都颤抖,小心翼翼扶他起来。
“暄哥哥……”
李成暄靠在她肩上,含情的眼看向她眼底,如果她没看错,还有一种悲伤的情绪。
“你很久没这样叫我。”他说,嘴角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初雪红了眼,扶着他往前走。那些人穷凶极恶,势必要取他性命。可他们如今脱不了困,只能以退为进,先藏一藏。
杂草深处有一洞穴,初雪扶着李成暄进去,将洞口用杂草填补好。
她扶李成暄坐下,心里惴惴不安。
李成暄轻轻地把头靠在她肩上,一言不发。初雪没推开他,反而握紧了他的手。
李成暄想,这样也很好。
他闭上眼,竟然能睡过去。
初雪听见他沉稳的呼吸声吓了一跳,这种时候,她很怕他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可是她也不敢叫醒他。
清醒的时候,无法面对,这会儿就正好。
洞穴里潮湿而昏暗,光线穿不透层层叠叠的杂草,只有一丁点微弱的光芒。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能分辨这是白天还是黑夜。
似乎有小虫子从初雪手背上爬过去,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但是没办法。她缩了缩手,往李成暄身边更靠近一些。
等到那点微弱的光芒都没有了,就是黑夜了。
外面没什么动静,更加吓人。初雪身体虚弱,这么会儿工夫,已经要支撑不住。
她强撑着爬起来,查看李成暄的情况。他还没醒,额头有点烫,那支箭的位置很危险。
初雪一颤,不敢碰他伤口。可她也不会处理。
应当怎么办呢?
对了,水,先去找水好了。
初雪嗓子已经干得冒烟,嘴唇也开始干渴。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草丛,今夜的月色很亮,照出四方的环境。
环顾四周,除了高树就是高树,哪里有水呢?
她不知道,只能往前走。沿着树林一直往前,害怕自己迷路,所以沿途做了记号。
还真的让她找到了水。有一汪潭水,清澈见底。初雪从旁边折了叶子,乘了一捧,往回走。
回来的时候,李成暄已经醒了。他甚至自己处理好了伤口,胸口那支箭被他拔了下来,应该又流了不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