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心言顾左右而言他:“你该不是和我一样,尽追求一些奢侈的东西,所以今天才一个人吧?”
“所以说我们刚好可以凑成一对。”
曾心言觉得他在开玩笑。
蓝雁彬是内外科医生,是她们班里唯一学医的人。
“诊所的工作忙不忙?”
“忙不忙要看季节。你呢?有没有打算开一个马赛克作品展?”
“作品不够多,最快也得等到明年吧。”
蓝雁彬颇有感触的说:“多快,一转眼我们都三十五了,今晚出席的那些同学不是结婚了,就是离婚了,有些人的孩子都快上中学了,单身的人,好像只剩下你和我了。”
“可不是……”曾心言轻笑着,她仰起头,只见一弯月牙躲在黑压压的树叶缝隙中,忽隐忽现的。
如果现在是站在家里的露台上,就可以看到完整的月亮了。
他们坐下来后,蓝雁彬问她:“后来,你还交过男朋友吗?”
曾心言沉默。
像她这样曾经浪漫多事以爱为首的女子,说没有感情生活是很奇怪的事,但事实又确实如此。
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在行人道上滑轮鞋的小男孩不知何故直向他们这头冲过来,蓝雁彬很敏捷的稳住了他。
曾心言看着那个小男孩,不禁呆了一下,她当然认得他,他是姜雯文的儿子!
她在照片里见过他,姜雯文给她的信中,总会不时的附上他的照片,她见过他不止一张照片。
蓝雁彬说:“小朋友,这个时间还滑轮鞋,灯光不足,是很危险的,你妈妈呢?”
出现在小男孩背后的,正是他的妈妈姜雯文,这个女人神色慌张地埋怨小朋友:“都叫你别再玩了,你看你!”
曾心言站起来,姜雯文头一侧,看见是她,不禁呆了一呆。
“心言?”她怔怔的凝视着她。
曾心言把那个小男孩牵过来,看着他说:“没想到敏敏已经长这么高了。”
“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我刚才怎么就没有发现到是你。”姜雯文语气中尽是惊喜。
“你们慢慢谈,我到那里走走。”蓝雁彬很识趣的走开。
姜雯文他也是知道的,当年曾心言约他到这座公园,跟他提出分手,就是这个女子陪她来的。
当时,坐在一旁远远看着的是姜雯文。而现在,是他坐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她俩。世事多变。
姜雯文完全顾不上儿子,整副心思都在曾心言那里了。
“心言,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
“不久而已。我想着,等一切都安定了,才联络你。”曾心言保持笑容。
姜雯文看一眼对面的蓝雁彬,略微迟疑地问:“你和他,又在一起了?”
“没有,今晚同学聚会,刚散场,就过来散散步……”
“所有的事情都凑在一起,太巧了!我就住后面的小区。”姜雯文往身后指去,那里万家灯火。
半晌她又问:“回来都没到过你叔叔家吗?”
“还没去过。”
曾心言的叔叔和姜雯文的家人毗邻而居。以前曾心言常借口到叔叔家,事实上只为了去见雯文。
曾心言因为还没有心理准备要见姜雯文,所以回国后还不曾到叔叔家拜访。
她跟姜雯文的家人也很熟。就算见不到雯文,她的家人也会告诉她。
姜雯文的手机在响,她没去接,儿子一直在旁看她们说话,此时他推推她,说:“妈咪,一定是爸爸催我们回去了,要不你让我接电话吧。”
姜雯文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交给儿子。小朋友走开后,两个人僵了一下,然后她说:“那个谁,到今天还一样,才出来有多久呢,电话就像催魂似的……”
曾心言淡淡的说:“我也得回去了,还有朋友在。”
“我不打扰你,找天我们出来喝一杯。”
曾心言没有答应,只是说:“路上小心,再见。”
姜雯文带着儿子离开公园后,曾心言和蓝雁彬绕着行人道散步一圈,才慢慢走回停车场去。
回到家,曾心言走到露台上,靠着栏杆,站了好一回。
周青淳的屋里没有灯光。她睡了吗?
她知道她不会再出现了。
深得不能再深的夜刮起风来,那弯月牙早就被乌云遮去,是快下大雨了吧?
这一夜,她又打开那个用了多年现在早已不用的深褐色皮夹,这个皮夹陪她走过那段充满辛酸苦辣青涩的岁月,每一天每一个呼吸里都有姜雯文。
皮夹里有一张姜雯文的照片,那时候的她,蓄着短发,戴着眼镜,模样清纯。在这张照片的后面,还藏着她和儿子的一张合照。
如果不是今晚遇见姜雯文,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心静如水。
时间真的是治疗伤口的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