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枫见他神色自然,沉沉舒了口气:“就知道你乖。”
他顿了下:“再给你点个甜品吧,当成补偿。”
季敬竹放在桌上的指尖不自觉蜷缩起来:“你带我出来吃饭,就是为了补偿我?”
“对啊。”沈枫说,“毕竟我失约了。”
季敬竹一瞬间连开口说话的欲望都没了。
他自认为自己比较懂事。哪怕沈枫是因为和同学出去玩,失约不来接他,季敬竹都不会生气,更何况沈枫有正事。
季敬竹不懂,自己在沈枫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更令他不爽的是,为什么沈枫总要用“补偿”来弥补一些事情,明明两人沟通几句话就可以说清楚。
这到底是对季敬竹的补偿,还是沈枫给自己找的心理安慰?
带有“目的性”的饭局非常伤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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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什刹海胡同时已经过了九点,季敬竹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沈枫以为他累了,拉着他的手腕慢慢往回走。
街边的路灯稀稀落落亮着,将他们的影子投到水泥地上,一高一矮贴得很近,有种说不清的和谐。
在路过巷口时,季敬竹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一旁的汽车上。
沈枫顺着他的目光去看:“这谁的车停这儿了,也不怕划蹭…小竹子我和你说,这个品牌的车特贵――”
他没有说完,因为季敬竹已经走到车子旁边,借着微弱的灯光查看车牌。
“怎么?”沈枫问。
季敬竹摇摇头:“没事,回家吧。”
沈枫还有些将信将疑:“真没事?”
“我刚刚还以为这辆车是以前――”
话音戛然而止,季敬竹看到陈樱家小卖店前站着一位抽烟的男人,正是他和母亲住在楼房时,见过的那位司机叔叔。
季敬竹忽然疯了一般往大院跑。
他已经懂了,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被雷劈死,曾经生活过的那个“金丝笼”家也不正常。
那段衣食无忧的过去是季未生难以启齿的噩梦……
“妈――”季敬竹一把推开家门,半弯着腰大口喘气,“你…你――”
季未生怔愣地坐在椅子上,听到季敬竹的声音诧异地抬起头:“怎么跑得这么急?”
季敬竹在见到她安然无恙后,悬着的心脏霎时归了位。
“我刚在外面看到司机叔叔了,他为什么会来?没有为难你吧?是不是那个人――”
“小竹。”季未生温柔地打断他,声音里透出浓重的恳求,“可不可以什么都不要问,就让那些荒诞的事情都留在曾经吧。”
季敬竹:“……”
第10章 克制[过去]
关于“过去”、“曾经”这类名词的修饰句有很多,什么“欢畅流年”、“难以忘怀的岁月”等等,但对于季未生来说,只有一句意味不明的“不想提”。
甚至不能对季敬竹提及。
倒也不是她觉得太荒诞了,而是害怕。
季未生年轻时漂亮温润,还有一手写得颇为完美的好字,刚入大学就被选为宣传板报的负责人。
在那个重视“学生职位”的年代,这项任命也算是个令人羡叹的荣誉。可季未生骨子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清高与骄傲,并不觉得在校门口大黑板处涂涂画画有多值得开心,她会去,不过是因为可以在黑板上写下自己喜欢的散文诗。
她那会儿根本没想到,这个微小的决定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某一个明媚春日的午后,女生身穿浅蓝色的百褶裙,蹬在矮凳上,手里的粉笔与黑板一寸寸贴合,碾磨出的彩色粉末落在她散开的发尾上。
季未生垂着眸,一笔一划写下――凡是时间从你所夺去的……
最后一字刚落,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另一个春天全都要为你召回。”
季未生倏地回头,只见一位身穿西装,面容英俊儒雅的男人。
“陈敬蓉的《致白丁香》。”男人笑起来,“我很喜欢这首诗,也很喜欢你的字。”
他顿了顿,目光落进季未生清澈的眼眸里:“白丁香,我独爱你明净的莹白,有如闪光的思维。”
季未生仿佛觉得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午后温和的阳光点亮了男人眉宇间的笑意和洒脱,如果非要形容她此时的心情,那就只剩下一个非常美好的词汇――怦然心动。
她和季敬竹的生父唐恺有一个偶像剧般的梦幻初遇,所以之后的两厢情悦、私定终身都显得自然而然。
像唐恺这种温文有礼、赋有书香气息的男人,对于季未生来说是无法割舍的“毒药”。
不过很可惜,季未生的恋情很快就遭到了家里的反对,且不说唐恺比她大了小二十岁,就单论唐恺还有一位未婚妻,季未生的父母都不可能同意。
初期季未生也因为唐恺未婚妻的事情颇有顾虑,思虑再三下说出了“分手”。但她怎么也没料到,在夏末的雨夜,唐恺会找到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