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这样。”李潮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独自想了片刻,又凑近沈敬竹耳边,“你们是不是关系不太好,以前起过冲突?”
沈敬竹想了想:“算是吧。”
大概是沈敬竹的有问必答给了李潮勇气,他一个头脑发懵,话语就秃噜了出来:“为啥啊。”
沈敬竹和他一起走到停车区域,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在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他回头看向李潮:“分手,他把我甩了。”
李潮:“???!!!”
只听沈敬竹又说:“沈枫是我前男友。”
李潮一句“我…操”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那表情比生吞了苍蝇还难受,倒不是他对同性恋有什么歧视,只是这事过于匪夷所思,再加上他这两天踩过的雷……
李潮盯着出租车排出的稀薄尾气,生平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工作能力。
正巧,直属领导给他打来电话,开口第一句就是:“小李啊,沈师心情怎么样,合作有戏么?”
李潮忍了又忍,破天荒地对着领导爆了粗口:“有个屁的戏!”
“这什么意思?”领导语气重了一些,“你没把人陪好?”
“我就是陪得再好也没用!”李潮大骂,“狗逼沈枫,赔我奖金和加班费!”
领导彻底懵了:“?”
―
沈敬竹先回了一趟酒店,拿上给季未生和沈海同准备的礼物后,才去了沈家。
进入千禧年后,政府改造老城区,金丝四合院也被国家征收,沈海同一家随之搬进楼房。不过季未生念旧,挑选的小区离什刹海胡同不远,步行也就十几分钟。
沈敬竹特意让司机将车停在胡同口,他依靠着不甚清晰的回忆,找到那条曾经走过无数遍的小路。
这里的一切早已变了模样,浓密的大柳树被移走,街道扩充,陈樱家的小卖店也只剩一片空地。
可有那么一个瞬间,沈敬竹恍惚听到了早餐摊的叫卖声,看到了翻着肚皮“碰瓷”的大黄。
沈敬竹站在岔路口,想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走到金丝四合院门口。他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点上烟。
在这一刻,他和走丢的小竹子重合了,可已经快三十岁的沈敬竹却弄丢了小竹子的勇气――他再也不敢询问回家的路。
一根烟过后,沈敬竹拍了拍身上的土,不带丝毫的犹豫,转身离开。
到沈家时,沈海同和季未生正在看电视,短暂的寒暄过后,沈海同主动进了厨房,给他们母子留了个谈话的空间。
“哪天回来的?”季未生为他削苹果。
“半个月前。”沈敬竹说。
“怎么不和我们说。”季未生忍不住抱怨一句,“也不回来看我们……”
沈敬竹默然良久,在母亲面前坦然卸下伪装:“我怕见到他。”
季未生握着水果刀的手指顿了一下。
诡异的沉默在客厅里蔓延,季未生努力弯起唇角,露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那你现在不怕了?”
“还是怕。”沈敬竹脸上没什么变化,“但谁让我倒霉,合作甲方是他们公司。”
大抵是这句并不好笑的玩笑话缓解了气氛,季未生悄悄松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最近工作累不累?”
“还好。”
“在北京待多长时间?”季未生又问。
“一年左右。”
季未生将苹果递给他:“要不是我知道你性格变了,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说话呢。小时候多可爱啊……”
沈敬竹愣了下,反应过来她在吐槽自己态度冷淡。
“那――”沈敬竹眯起双眼,“谢谢妈妈,喜欢你!”
季未生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夸张地打了个颤:“算了,你还是好好说话吧。”
沈敬竹无声地笑了笑。
沈海同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得好,这一顿简单的家常饭愣是把沈敬竹吃撑了。他难得的开了句玩笑:“幸亏我去了杭州,不然这几年非让爸把我喂成大胖子。”
“胖什么胖。”沈海同偷偷打量他,“你太瘦了,多吃点。”
沈敬竹假装没看到他的视线,捏了捏肚子:“我肉挺多的。”
沈海同下意识又瞄了他一眼。
“你想看儿子就大大方方的看。”季未生笑他,“也不知道是谁,成天在我耳边念叨小竹,怎么人来了,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沈海同被噎了一下,欲盖弥彰地摸出烟:“我一大老爷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沈敬竹倾过身子,替他点上烟,嘱咐一句:“你少抽,我之前说一天三根的配额不要超了。”
沈海同手指一顿,心虚地说:“这是第三根。”
沈敬竹却从他的小动作里猜出事实,不近人情地将烟抽走:“没收了。”
“别啊,我都点了。”沈海同讨价还价,“就抽三口……两口――”
“一口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