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敬竹没有回头,脸颊肌肉不自然的跳动几下,想了又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刚刚顿住的拳头隐有再次下落的趋向,却又被沈枫一把拉住。
“冷静一点。”沈枫将季敬竹整个人揽进怀里,目光越过对方的肩膀冷冷看向唐恺,“他要是再敢对季姨出言不逊,我不会让他轻易离开的。”
季敬竹的下巴抵在沈枫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逐渐恢复理智。一想到母亲和这种人渣再次相遇,就令他的眼底发胀。
然而季未生表现得很平静,她缓步向着众人走来,对沈枫说:“小枫,你先带小竹回屋。”
“妈――”季敬竹忙说,“我不走,我和你一起。”
季未生难得对着儿子强势一回,她沉下声:“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随后冷淡且疏离地看向唐恺:“唐先生。”
一个常见的称呼,已经清楚地表明她的决心。
第27章 破碎的谎言[过去]
四合院陷在一片死寂里,沈海同蹲坐在灶台旁默默抽烟,而季敬竹站在一侧,冷漠地看向屋内。
李晴多次想开口和季敬竹说话,然而嘴巴刚动一下,就接收到严父和沈枫反对的目光。
大家都明白,今天唐恺的不请自来对季家的影响有多大,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的安慰都是无济于事。
屋内。
季未生没有任何招待“客人”的意思,自顾自坐在沙发上,翻开那本《青春之歌》。
唐恺看了她一会儿,温声说:“未生,你现在还是这么爱读书。”
季未生没有回应。
唐恺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转而打量起房间的布局:“你和敬竹这些年就住在这种地方?这儿的条件比我送你的公寓差多了。”
他刻意把那间用来囚禁“金丝雀”的公寓说成“送”,就是想激怒眼前的女人,可季未生连个眼神都没回给他,依旧没有回答。
直到唐恺不客气地翻看季未生投给报社的文章,她才有了反应:“别动。”
唐恺恍如未闻,用一种欣赏的口吻念着她的稿件,接着做出评价:“写的不错,不过我个人认为‘忏悔’这个词换成‘懊恼’更加切合。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根本无用,主角更多的还是气愤出事时,他没有及时阻止的无能。”
“你是在说你自己么。”季未生抬起眸,“别把我笔下的人物和你相提并论,恶心。”
唐恺的眼神突然冷了一瞬,好像季未生的形容刺到他一般。不过只有一秒他便恢复正常:“你以前从不会用这类伤人的词汇,看起来这些年你改变了不少。”
他顿了下,又说:“我记得还是你告诉我的,不要轻易出口伤人,言语的利刃比任何武器都锋利。”
“所以你就直接用行动伤害我?”季未生反问。
“小生,别这样说。”唐恺无奈叹口气,“当初我也是不得已,我那时根基尚浅,根本没能力和她离婚,而且她和我的婚约是父母定下的,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拒绝。我和她之间只是一场利益婚姻,没有感情的婚姻能叫做婚姻吗?”
“我最喜欢的一直都是――”你。
季未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唐先生,请慎言。我不想听到什么不合适的言论。”
唐恺抬起手做了个“妥协”的动作,好脾气地换了个话题:“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不等对方的回答,他又说下去:“我过得很糟糕。公司事情太多了,一堆糟心事,回了家连口热汤都喝不上。那个女人只知道关心公司的股价,除了钱还是钱,偶尔能聊上一会儿公司外的事情,说不上两句话又要和我争吵。我和她的理念相差太大了。”
季未生的心很累。唐恺的这一席话漏洞太多,她都不知从哪里开始反驳,更令她心寒的是唐恺的无情,唐太太和他过了一辈子,在他嘴里也不过落得“那个女人”的称呼。
季未生觉得这种“追忆曾经”过于消耗自己的精力,也不想再听唐恺的废话,直言不讳:“你这次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虽然她的语气里带有浓重的烦躁与不满,唐恺还是出于真心笑了下。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和季未生沟通都令他心情愉悦。因为季未生太会抓他话语下的真实含义了,所以唐恺也懒得再铺设“温情”的戏码,干脆道:“来接你和敬竹回家。”
这话实在过于可笑,以至于季未生愣了好半晌后,忽然大笑起来。越笑越觉得唐恺荒诞,到了后来都快笑破音:“家?家?!唐恺你是不是疯了,我和你之间哪有‘家’?”
“怎么没有?”唐恺的声音也高了几分,“虽然我们没有领证,但谁又在乎那张破纸。你对我有爱情,也为我生了孩子。这么多年过去后,我身边的人散了一波又一波,但我渐渐发现,她们所有人都没有你带给我的那种感觉。”
他的眼神变得狂热起来:“我这几年才想明白,未生,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带给我激情,我们是最合适的!你与生俱来的文学气质是最契合我的灵魂的,我以前不懂,因为那会儿只想着钱和名利,可我把这些都握在手里后,才知道它们不是我想要的。”
“我和你一样,都喜欢诗词,都喜欢文学,我只想以后能有个人和我毫无保留地探讨这些。我们可以回到你的母校,可以专门买下来校门前的大黑板,就像当初一般,你站在板凳上写下喜欢的诗句,而我就在你身后――”
“闭嘴!”季未生厉声打断他,“闭嘴!”
她终于懂了,唐恺这是攒够了名利,又反过头来开始追求精神食粮。他需要一个可以任他摆布、又有对文学高度热爱的人,所以他再次想到了那只偷飞出去的“金丝雀”。
但唐恺却没想到,他的小雀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长出了鹰的翅膀。
季未生努力克制着怒气:“我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唐恺不解。
“你真的不懂吗?”季未生轻蔑地看着他,“以前我愿意待在你给我打造的笼子里,是因为你对我的欺骗,我幻想着你没有结婚,幻想着一切都是我的多疑。但现在,你又有什么权利让我去给你当见不得光的情人。”
没想到,唐恺猛然松了口气:“原来你在介意这些。”
他说:“未生,我们结婚吧。”
季未生愣了一瞬:“什…什么?”
“那个女人上个月出意外死了,再也不会有人阻碍我们。”唐恺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愿意做情人,那就结婚吧,当名正言顺的唐太太――”
“啪”得一声响,将唐恺的话狠狠堵住,季未生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