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刚才那球,时机和力量都很巧妙,尽管算不上殿堂级,在一群大学生里也足够抢眼了。
“他居然还会这种传球?看来打控卫很久了。”蓝方替补又开始在场边大声密谋,“果然他上场后就惹出一堆麻烦事。”
“要不咱们再用那招吧?反正犯规次数还没用满。”
“喂,别瞎说!”他赶紧上前捂住11号的嘴,指了指对面,“你忘了红方的教练?”
他闻言扭头查看,果不其然,秦轶言手中正掂量着一个矿泉水瓶,侧身冷冷地看他们。
而且和上次不同,这个瓶子是装满水的。
11号秒怂,捂着嘴呸呸两声:“听说那人还是个研究生,怎么小小年纪就凶神恶煞的。”
见他们有所收敛,秦轶言才收回眼神,继续关注场上动态。
这场比赛并不好打,蓝方队伍里有个非常擅长投三分的球员,他们没能拦住,好不容易追平的比分又被大幅甩开。而且在如此剧烈的拼抢中,身体碰撞难以避免,尽管谢淮千方百计护着手腕,还是免不了拉扯。
越来越疼了……他捏了捏护腕,脑中不断闪过零碎的片段,甚至到了无法集中注意力比赛的地步。更要命的是,他的呼吸频率在不由自主地加速,手指也有些发僵。
“谢淮,球!”听到身后队友的呼喊,他才发现球已经传到自己手边,赶紧回过神往前跑。对方在禁区内将他拦下,他故技重施,试图用假动作晃人后手肘传球。
没想到这次却被对方识破,他只能临时转变策略,死死把球护在胸口。对抗中两人肩膀相碰,他没能站稳,好不容易将球传出,重重摔倒在地。
“学长!”体委接球后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
谢淮见状拼命大喊:“别管我,快投啊!”
语毕,他看了眼倒计时――还有最后一分钟,比分42:46。
他们落后四分。
体委也知道时间紧迫,一路带球晃过防守队员,直冲篮筐。
44:46。
“再补一球,快!”谢淮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跑到边线的位置防守。可惜还是对方球员先人一步拿到球,在篮下猪突猛进,开始组织长传将球运回自己半场。
他们要把球传给8号,也是蓝队最强的三分投手。
来不及了,如果这球投进,他们就彻底输了。
此刻中线只有他一人防守。谢淮扫了眼场上局势,用尽全身力气,冲过去盖掉了对方挑高的传球。
“还有最后十秒!”裁判发出比赛即将终止的哨声。
球被拍落在左前的空地上,此刻已经来不及再组织进攻了。谢淮本能地冲上前捞起球,晃过身后的蓝方8号,往三分线外跑。
没错,他要自己投。
在没有受伤之前,三分球是他最擅长的得分方式,虽然现在被迫从前锋变成了控卫,但灌篮那热血沸腾的感觉依旧刻在心里。
无论如何,只要还有一丝胜算,他就不能放弃。
球场上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了。只见他举起缠着绷带的右手,将全身力量传到指尖,推球而出。
一秒、两秒……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标准的抛物线,稳稳落进了篮筐。
“嘘――”裁判吹响了终场的哨声,“得分有效!土木类2102班――获胜!”
“学长!我们赢了!”身着红色球衣的队员从四面八方涌来,抱住独自站在三分线外的谢淮激动地大喊,“学长,最后那球进得漂亮!”
孔欣慧也立刻拿起水杯和毛巾跑进场内:“手没事吧?”
被众人像英雄般围住的谢淮此刻却神情木然,机械地摇了摇头。
很奇怪,他好像感觉不到手疼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麻木感。胸口很闷,呼吸也越发急促,完全不受控制。
“没事,咳咳……让我坐会儿。”他推开孔欣慧,摇摇晃晃地往休息区的长椅走去。
可没想到刚走一步,刺眼的阳光就照得他头晕目眩,失去了方向感。
谢淮努力告诉自己保持清醒,脑中还是不停闪过异常血腥的画面,压迫着他脆弱的神经。
明明张着嘴用力呼吸,却吸不进半点空气,身体也慢慢地往下沉。
突然胳膊被一只手拽住了。秦轶言发现异样,上前扶住了他:“没事吧?”
谢淮摇头,甚至还想逞强推开他,可身体已经失去支撑的力气,反而一头栽进对方怀里。
秦轶言一时间反应不及,被这只将近70公斤重的大病猫砸得踉跄几步,就势半蹲,原地把人放倒。
巨大的声响立刻吸引了众人注意。
“谢淮你怎么了?!”孔欣慧惊慌失措地捂嘴尖叫,毛巾水杯散落一地,“你该不会有哮喘吧?”
体委也急匆匆地上前查看情况:“可是他一直捂着胸口,应该是心脏不舒服!”
“医务室的老师呢?医生在哪儿啊!”/“救命啊,谁有哮喘喷雾,这里有人晕过去了!”……
球场里瞬间乱成一团,同学们对他的情况争论不休,七手八脚地去找药,甚至还有人冲到体育馆里搬来了除颤仪和呼吸机。
谢淮虽然呼吸混乱,但意识尚存,眼看老师拿着氧气面罩跑过来,慌张地蹬直了眼。
“不是、不是……”他拼命张嘴想说明情况,却被急促的喘息声淹没,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他知道是自己的老毛病犯了――过度换气综合征,在受刺激过度紧张时引发的神经性呼吸中枢紊乱,如果这时强行吸氧,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眼前可能只有秦轶言能帮自己了。在强烈的求生欲驱使下,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秦轶言的脖子,拼命凑到他耳边:“不是哮喘,不能吸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