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久了,闻雪感觉浑身骨架都僵了,想爬下床活动活动,不料一踩在梯.子上,才发现双脚虚浮,根本使不上力。
方寒尽瞥了她一眼,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到床边,冲她张开双臂。
“我抱你下来。”
“……不用了吧。”闻雪尴尬地笑了下,脸色微微泛红。
方寒尽收起双臂,背在身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要不,你跳下来?”
闻雪笑容僵住,探着脑袋向外瞅了一眼――上铺离地面至少有一米五,倒是摔不死人,但她现在浑身无力,肯定会摔得很狼狈。旧病未愈,又添新伤,何必呢?
算了,她是病人,方寒尽对她的照顾,纯粹是出于对老弱病残的关爱,她不该有过多联想。
思忖再三,闻雪还是张开了双臂,讷讷地说:“麻烦你了。”
方寒尽弯唇一笑,双手扶住她的腰,轻轻托起。闻雪身子向前一扑,急忙环住他的后颈。
香香软软撞进怀里,方寒尽心神微微一荡,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闻雪偎在他胸口,脸已经红得发烫。
双脚一落到地面,她倏地松开双手,把面前的男人往外推。
“好了……谢谢你啊。”
“不客气。”
理智回笼,方寒尽终于松手,转开视线。脸色依旧淡定,耳根却悄悄泛起了红。
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
“咳――”
方寒尽握拳掩住嘴,轻咳一声,向闻雪提议:“你还生着病,爬上爬下的不方便,要不搬到下铺吧。”
闻雪一想,他说得也有道理,她这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难道以后都让他抱上抱下吗?太麻烦,也太尴尬了。
她扫了眼叶子杭之前睡过的床铺,还算干净,没什么明显的污渍,便点头应允:“行。”
正要把被子抱到下铺,又被方寒尽拦住了。
“他的床不干净,要不,睡我的吧。”
闻雪歪头看着他,眼神疑惑,“那你呢?”
“我睡他的床。”
闻雪更费解了:“干嘛这么麻烦?你睡还是我睡,有区别吗?”
当然有。那张床,有其他男人残留的味道。
“他几天没洗澡,枕头床单都臭了,你肯定嫌脏。”
说完,方寒尽弯下腰,将自己床上的行李囫囵一抱,统统扔到叶子杭的床上,又将闻雪的被子和背包抱到自己床上。
闻雪站在两张床中间,直愣愣地看着他,话都到嘴边了,没好意思说出口:
“方同学,你不也是几天没洗澡吗?”
―
正在吃早饭,郑启然带着医生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两人估计都是一宿没睡,眼里都是红血丝,眼底的乌青布满了疲惫。
医生给闻雪量了体温,37度8,还是低烧,不过已经比昨晚好多了。
医生又给她开了三天的药,叮嘱了几句,就背着医药箱匆匆离开了。
郑启然坐在桌边,抓起三片面包,一把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吃完了。
方寒尽给他递水,问:“那个孕妇怎么样了?”
“吨吨吨――”
郑启然喝水如牛饮,一口气喝完,抬手抹了抹嘴,身心松弛下来,话匣子就打开了:
“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估摸着有七八斤吧。要么说俄罗斯女人就是彪悍呢,嘴里咬着条毛巾,一使劲,就把娃生了。生完后啥事没有,要不是医生拦着,估计她还要自己剪脐带呢!”
方寒尽会心一笑,又问郑启然:“那锅炉呢?”
“零件拿到了,刚修好。等会儿温度就升上来了。”郑启然捶捶肩膀,又揉揉后颈,一副操劳过度的模样。
闻雪听着他们一问一答,不禁感到好奇:“昨晚发生了那么多事呢?”
“那可不?”郑启然耷拉着脸,叹了口气,向她大吐苦水,“你是不知道啊,我一听说五号车厢有个孕妇要生了,赶紧带着医生赶过去,本来想留在那里帮忙,结果锅炉又坏了,车里的温度直线下降,把我给急得啊……后来这位小兄弟又来找我,说你病了,他急得不行――”
“咳咳!”方寒尽用力咳了几声,打断了郑启然喋喋不休的诉苦。
这咳嗽声未免太刻意了,闻雪忍不住瞟方寒尽一眼,目露狐疑。
郑启然看了看方寒尽,又看了看闻雪,最后讪讪地笑了:“那啥,我去看看锅炉……温度咋还没升起来呢?不会又坏了吧?”
他站起身,挠挠后脑勺,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
闻雪侧着头,静静看着方寒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