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迷人的危险角色 第19章
那些又高又长的支架,在月光的照耀下,简直就像恐怖游戏中的瘦长鬼影(slender man),这些喜欢拐走乖巧孩子的斯兰达人仿佛不停和秋楚楚咧着嘴,打招呼。它们映在地面的影子似乎于无声中前行,那两条又细又长的胳膊幽幽摇晃。
如果等小女孩再长大一些,或者阅读范围变得更为广泛,也许这栋荒废老旧的建筑就能让她一下联想到传奇的霍尔莫斯谋杀城堡。
那栋颇具传奇色彩的城堡原为著名连环杀手――霍尔莫斯所建,据说那是由他亲自设计的屠宰乐场,里面有着无数囚禁室、煤气室、焚化室、石灰井等特殊房间,同时还遍布各种可移动的机关陷阱。
在看到这栋阴气缭绕的建筑物背面时,新人刑警林泽那颗饱览群(杂)书的脑袋,顿时就闪现出很久以前在书中看到过的霍尔莫斯城堡。
只不过霍尔莫斯城堡里埋葬着上百冤魂,而眼前这栋高大建筑却不知又葬着何人了。
这个想法在冒出来的瞬间让他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空气中的温度也好像蓦然变冷,林泽赶紧摇上车窗,但这辆入伍时间比他还久的捷达即将面临淘汰,所以,还是有不少冷风顺着无法完全关闭的窗户缝隙肆无忌惮地钻入车内。
不过,总归还是能抵挡一部分寒冷的入侵。林泽呵着气,将手放在嘴前搓热,然后又从兜中掏出手机打开了搜索引擎的页面。
刚才听到齐占柱说起秋褚易的父亲――秋建曾犯过刑案,林泽在震惊之后,心中好奇还是占据上风,所以他开始搜索当年的事情。
由于此刻不在局里,他无法调出具体档案进行查阅,所以只能借助网络了解。但是那时的网络还远达不到今日这般发达,林泽最终只在网页上查到关于那次案件的寥寥数语。
与容易造成轰动影响的性质恶劣案件相比,秋建当年的案子在警局还算常见。
事情大约发生在十年之前的D市。
秋建作为当地知名的企业家,除了拥有一份经营良好的事业,也拥有一个人人称羡的美满家庭。
并且通过报道所附的真人照片,不难看出即使到了中年,秋建也绝对算得上是一名保养得当,风流倜傥的美男子。
其实秋褚易和他的父亲长得并不十分相像。与儿子深邃立体的五官相较而言,秋父容貌更为儒雅,就像古代那些风流志士,林泽在看到照片的瞬间就感觉秋建当年一定是名颇受女性欢迎的儒商。
而且当年贴在秋建身上的标签大多都是积极正面的形象。
林泽查阅十年以前更久远有关秋建的报道,发现虽然他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但同时也热心公益,资助了许多贫困学生,也曾出资修缮多所当地的学校与福利机构,甚至在案件发生之前,他还曾做过一段时间D市最大公益组织的会长。
就是这样一个风评优秀,在人们口中不像商人反而像菩萨的完美男人,在某天忽然被人实名举报,说他性侵了未成年人。
举报人声称,那座秋建一直资助的孤儿院,在表面上是一所社会福利机构,但其实暗地里也是他挑选犯罪对象的“天堂”――警局当年之所以迅速立案侦查,是因为举报人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举报人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亲眼目睹也曾亲身经历那些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恶心经历。
在报道中举报人声声泣血,痛苦控诉这个道貌岸然的恶魔。
本应成为那些无依无靠儿童“保护伞”的福利组织,在这个恶魔的操控下,逐渐变成弱势者的阿鼻地狱――毫无反抗能力的儿童就像是一只只被圈养起来的家雀,他可以进行任意挑选,在举报人的回忆中,他的姿态仿佛是在挑选宠物。
而一旦选择好目标,待将孩子长到一个恰当年纪,秋建便开始对其实施蓄谋已久的“养成系”犯罪。
对于孤儿院里的孩子来讲,他就是那里的造物主,一个至高无上、用金钱打造出来的伪神。
哪怕最后举报人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脱离了那里转到一所普通中学,原以为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但是身上却像被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记,恶魔无法忍受猎物从手中逃离,可怕阴云最终还是如约而至。
花朵还未完全绽放,就即将面临夭折的命运。
十年前,举报人刚刚升入高二,正是将满十八的最好年纪――也是同一年,秋褚易完成了高中学习,正要迈入人生新的篇章。
可是一切,都被那场举报改变了。
林泽注意报道还写,警方在追捕嫌疑人的过程中,秋建突发疾病倒地不起,但因为该案证据确凿并不影响结案,所以最终秋建被拘禁在省监狱医院,而且据说至今未醒。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有些同情经历过那样磨难的秋褚易。从小也是在充满爱环境中长大的林泽,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遭遇这一切又会产生何种感想。
高山般的父亲形象轰然坍塌,尤其还是以这样滑稽搞笑的结尾收场――之前他向人们展示出来的斯文儒雅,彬彬有礼统统都是伪装外壳,一切都是为了隐藏起那颗肮脏无比的兽类心脏。
难道――
他一直以来在家人面前表现的,也都只是假象吗?
像夜间引路人一样行走在前面的父亲,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女儿的害怕。
已经数不清究竟走过多少级台阶,当目的地终于抵达,秋楚楚扶着双膝忍不住开始喘起粗气,但是孩童的好奇天性还是驱使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这间存在有些诡异的玻璃屋。
这是一间装有整面透明玻璃的房间,位于整栋建筑的最高楼层。其余三面墙虽然也是玻璃材质但却是磨砂哑光质地,并不瞧清外面,唯一冲着楼梯的那面透明玻璃墙在中间位置设有供人出入的出口。
所以秋楚楚可以清楚看见里面零零散散摆放着许多锻炼器材、书架还有供人休息的座椅,看起来就像学校或者医院里的活动室。
那些座椅的表面光洁如新,与其他落满灰尘的设备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不久之前还有人曾坐在那上面一样。可是秋楚楚又仔细观察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除了他们父女以外的客人。
“爸爸,”孩子的肺活量还没有那么大,秋楚楚仍是喘息着问:“你……你前几天来过这里吗?”
很可惜,身后的父亲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就像是没听见女儿的问题。
那么――会是谁曾坐在那里?坐在那里又是为了做什么呢?
耳畔忽然听到一丝“吱……”的异响,秋楚楚很肯定发出声音的绝对不是外面吹进来的风,或者被风吹动的窗框。
她盯着玻璃屋内那几扇被人紧紧锁住的窗户,即使比同龄人更聪慧,小女孩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惶恐与害怕。
就像小动物在遇到危险时会表现的那样,秋楚楚尽可能地蜷缩起身体,不断向身后爸爸的方向靠拢。
但是她的后背很快碰到了某处坚硬。
“……爸爸。”
小女孩嘴里也发出动物幼崽一般的哀鸣。
秋褚易盯着那颗与孩子母亲十分相像的圆润后脑,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站在了女儿身边的位置。
那十根钢琴家一般的修长手指也如蜘蛛一般悄然蛰伏在孩子背后。
主曾说宽赦过犯和罪过,但决不豁免惩罚,父母的过犯,要向子孙追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