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殊正在整理堆积在客厅里的行李。听见开门的动静,才撩起眼皮朝声音来源处看了下。
程旬皮肤很白,洗完澡出来身上带着些微水汽。
乌黑短发,薄红嘴唇,眉眼清秀。看他如今的模样就知道小时候长的也不差,怎么也不像是会被人遗弃的小孩。
程旬是被陆行殊的外婆捡到的。
遇见他的时候顶多十岁,脑子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具体生日也不清楚,就连年纪也是外婆估算的。最后简单粗暴的定了捡到他的那天当做他的生日。
到如今也过了六七年了。
在此之间,陆行殊并没有见过程旬。
或者说,在这些年里,他见外婆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陆妈妈还在的时候就因为结婚对象的事,也就是陆爸爸的缘故,和外婆闹得很不愉快。
外婆当年不同意他俩结婚,一直态度冷淡,似乎认定了陆爸爸不是个能收心的好男人。这场冷战直到陆行殊的出生,她们母女之间才略微缓解心结。
事实证明,外婆的直觉的正确的。
后来又因为种种事情,两家彻底断了联系。若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陆行殊也不会被外婆接回来。
他回忆的有些出神,直到程旬喊他才回过神来。
“你要洗澡么?”程旬抓了抓半长不短的头发,边说边走到他身边,似乎是准备帮他整理行李。
陆行殊沉了下眼睛,说:“现在暂时不用。”
程旬点头:“哦。”
外婆的声音从楼下喊上来,催着他俩下楼吃西瓜呢。
西瓜是昨晚切的,一半吃了,一半包了保鲜膜冰在了冰箱里。
天气这么热,吃点冰西瓜解暑倒也正好。
程旬看了看满地的行李,侧过脸询问地看向陆行殊:“喂,吃完西瓜再回来整理吧。”
陆行殊点头,没拒绝。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外婆已经切好了西瓜盛在果盘里。
立式的电风扇哗啦哗啦的吹着风,明明入了夜,天气却依旧闷热。
“先吃吧,吃完了外婆陪你理。”外婆笑眯眯的看着外孙。
虽然多年未见,陆行殊的性格也和小时候大相径庭,但看着他与他妈妈极为相似的容貌,外婆心里仍然觉得伤感和惆怅。
“我自己来就好。”
陆行殊随手拿了块冰西瓜咬了一口。
见他俩都啃起了西瓜,外婆又开始提起学校的事。
对此,陆行殊倒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外婆见他这模样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气,想着这孩子也是命苦。
外婆是独自将陆行殊的妈妈带大的,他短命的外公在那个年代劳作搬石头的时候不慎被坠落的大石头砸伤,当场就没了。
家里没了主要劳动力,孤儿寡母的日子很不好过,但外婆还是含辛茹苦的将女儿养大了。
她什么都好,就是岁月蹉跎逼得她太过强势了些。包括对女儿的婚姻,她也想掌控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惜陆妈妈也是个内心很有主意的女人,认定陆行殊的爸爸后,无论外婆如何规劝,都一条路走到底了。
陆妈妈也没有告诉外婆,生陆行殊的时候自己难产的事,她的身体也被拖累的很厉害。
等外婆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
外婆没了女儿本就伤心难过,结果不到一年就听到了陆爸爸二婚的消息,尤其是那个女人还是他的秘书。
外婆非常生气,大闹了一场后彻底断了和那边的联系。
即使再舍不得外孙,也没有再和陆家联系过。
陆行殊小小年纪没了妈妈,爸爸又娶了年轻的后妈,很快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在这个家里的位置都开始变得微妙。
他性格的转变也和这些事有关。
无论怎样,日子也继续过了下去。陆爸爸经营着一家科技公司,至少在金钱方面一直都没有亏待过陆行殊。
他和后妈还有弟弟相处的不怎么样,虽然冷冷淡淡却也保持着面上的客气。
陆行殊在省实验读书的时候逃课打架去网吧都是家常便饭,是让学校老师头疼的存在。可是学习方面他却从未逊色过,一直是让陆父省心的存在。
总有这样极与极的人,他看起来毫不费力就得到了很多人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得天独厚。
所以当陆家破败的时候,看好戏的人自然也不少。
陆爸爸伪装的太好,也从未告诉过家里人原来他的公司出现了很大的融资问题,最后几乎到了资不抵债的地步。
从不工作的后妈还有年纪尚小的弟弟也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