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民与极端组织最大的不同就是目的不同,他们是为吃饱,而极端组织是被人当枪使,现在诱惑条件一出来,他们内部自动分裂,饥民们为了每天那一百份粮食开始争抢。
曲铭心发现效果不错,于是估摸着饥民数量开始逐渐往上增加份数,等门口的路修好了,曲铭心的条件也变了。
他开始要求饥民们赶走极端组织,协助他们的粮食车运进来,如果顺利把粮食运进来,不仅他们之后的这段时间有饭吃,今后修铁路的时候他们也可以被优先雇佣。
上面不担心浪费粮食,也不担心雇佣问题,他们只担心在这边的员工的生命安全和今后的合作方针。毕竟粮食国内是不缺的,就算这里不用他们也要拿出来做国际援助,但石油和钻石是缺的,还不好补。
条件诱人,难度不大,加上这段时间曲铭心的守约与凶悍,让这些人充分认识到了跟着这边的铁老大走才是真的有饭吃。
于是本来靠着煽动民族情绪来实现团结的极端组织失去了最重要的饥民,他们的精锐组织又在劫持中被雄狮杀得没剩多少,处境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他们在基地门口坚持了三天,最终敌不过想要吃饭的饥民的力量,狼狈撤退。
曲铭心在了望塔上看着极端组织的人扛着枪撤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顺利熬过饥荒还帮着这边招到了不少工人,曲铭心在上层的评价又上一了一个台阶。雄狮这次获集体三等功,而曲铭心只要回国就可以升上校,顺带正式升到雄狮的中队长。
事到临头,曲铭心反而不急着回家了,反正年都过完了,什么时候回去都一样。
这边的局势暂时还不稳定,曲铭心担心极端组织和那个英国的武器公司还会找麻烦,于是在项目组长殷切期盼的目光中主动申请再多留一个月,给这边的保镖培养一下再走。
事后每次回想起这个决定,曲铭心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太飘了,以为顺利解决了难民问题他就是救世英雄,哪里都离不开他。
如果不是他做了决定留在那里,那么郑泽铭或许就不会替他而死,那么今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离开额比利亚前最后一周,曲铭心与郑泽铭在日常巡逻时遭遇伏击,狙击枪的子弹在曲铭心眼前穿过了郑泽铭的头颅,让上一秒还在与他说笑的人下一刻就变成没有脑袋的尸骸。而在他们发现的狙击点处,只有一把黑色的冷钢大狗腿插在地上,那刀竖直插进十厘米深,就像用力的扎在曲铭心的心脏上。
曲铭心与郑泽铭的交流不多,或者说其实在曲铭心刚进队那几年他和所有人的交流都不够多,因为他经常离队参加个人任务,或者被杨先执叫过去单独培训。
但这不妨碍他和队内的所有人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同期的郑泽铭。他们之间交流少,更大的原因是他们互相理解合拍,很多时候根本不需要语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所有人都觉得曲铭心是金刚,完美又强大,只有他自己知道郑泽铭帮了他很多,很多曲铭心为难的时候,很多曲铭心做不了决定的时候,都是郑泽铭在帮他。
而且他们是同期,职务相同,在曲铭心外出培训的时候,在曲铭心受伤的时候,在曲铭心去军区做汇报的时候,他那一部分工作永远都是郑泽铭默默接过来做完的。
曲铭心因为单独任务三四年不能回家,偶尔过年请长假,队内离不开人,他也会自愿放弃那年的假期留下来给曲铭心补漏。
他甘愿做曲铭心背后的支持者,看着曲铭心发光发热。
他不在乎有没有人记得他知道他,他只是觉得有曲铭心在,雄狮会很好,所以他也觉得很好。
他打心眼里欣赏着曲铭心,为他骄傲,也心甘情愿辅佐他,帮助他。
曲铭心从来不和郑泽铭说谢谢,因为矫情,因为没必要,因为如果这种小事都要说谢谢,那他们大概每天要有20个小时都在说谢谢。
更重要的是因为他知道如果郑泽铭有事,他同样会赴汤蹈火。
无论代价如何。
但是他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为他的兄弟赴汤蹈火,他的兄弟就先替他死了。
而且死的如此突然,如此不留余地。
他记得郑泽铭本来过年是要回去结婚的,是因为他要回家看父母,所以郑泽铭才推迟了婚期,打算任务结束后升了职再帅气的回去迎娶新娘子。可是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新娘子不会知道,那个心心念念要回去娶她的男人在异国他乡被一颗子弹打穿了头,他的时间停在了这一刻,他的一切将不再有未来。
曲铭心不能接受。
他们在额比利亚多留了三个月,三个月里曲铭心像疯了一样找关于这把刀的线索,找极端组织和反政府军的线索。
他甚至杀到极端组织老大家里逼问他提供武器的人的身份,然而这些人也只不过是工具,他们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不知道怎么可以联系到他们。
曲铭心在广袤的非洲大陆上狂奔着怒吼着,他拼尽全力却找不到蛛丝马迹,他奋力的想要留下来想要报仇,想直接灭了所有的反政府军和极端组织逼着幕后的人出手。
可他身上的军装却又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他的每一样装备,每一项能力,都是为了保护祖国为了保护人民,而不是为了私仇为了泄愤。
他不能背叛信任他的人。
三个月后,雄狮驻外期满,曲铭心看着调度命令,沉默的点了点头,安排大家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他们离开的时候国内还是数九寒天,新年伊始,回来后已经是酷暑难耐,即将国庆。
而和他们一起在新年的祝福声中离开的人没能再看到今年盛夏的光景,今后的无数个新春盛夏金秋寒冬,他都再也看不到了。
原本定下的曲铭心回来后升上校中队长,郑泽铭升少校副中队长,全都因为这次意外而取消。曲铭心没什么反应,他想如果能换郑泽铭回来,他宁可不要这身军装。
曲铭心在郑泽铭的葬礼上见到了他的未婚妻,那个美丽的姑娘穿着一身白纱,捧着手花哭的几乎站不住,曲铭心看见她扑在墓碑前抱着冷冰冰的石碑说自己以后再也不嫁,麻木的想着现在躺在里面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如果他没有把郑泽铭的假期挤掉,如果他没有打报告去中铁基地驻扎帮忙,如果他决定立刻回国不留那一个月,如果他们外出巡逻时他带了肩章,那么结果都会不同。
可惜没有如果。
一切都无法挽回。
曲铭心开始发动自己的关系网找人,他这些年认识了这么多人,终于派上了用场。但是无论他找什么人怎么打听,大家给他的回答都是大同小异。
他们听说过这样一个神秘的组织,知道有这么一帮人的存在,甚至很多事件中都可以找到他们的影子。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没人能找得到他们,更别说消灭他们毁灭它们。
两个月后,金秋十月,曲铭心看着基地里满眼的枫叶红,想到了那天郑泽铭倒在地上的样子。
当时他的血流出来铺在地上,也是这样红的刺眼。
片刻后,曲铭心回到房间,给许久未曾联系的青梅竹马唐桥写了封信,询问他是否见过这样的刀,又是否听说过这样的组织。
一周后回信来到曲铭心的手上,看着上面的内容,曲铭心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一直期待着可以找到相关线索来为郑泽铭报仇,可现在线索就在他手上,他却被束缚在这里,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