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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 第186章

求侠 群青微尘 3361 2021-11-25 01:41

  玉执徐冷冰冰道:“五百两银子。”

  玉乙未道:“才五……五…五百两银子?”他突地蹦了起来,下巴都要撑脱了臼,赶忙紧张兮兮地算了算,他家太爷爷当官时要三年才能买得起家里的大宅子,这下倒好,只要逮住那金家的小子往武盟那儿一扭,富丽仙阁呼之即来。

  若不是西巽长老严令他二人守在此处,玉乙未这时早就风风火火地拍拍屁股,挪窝子去山下去捉那姓金的了。这也怪不得他贪财,实则是由于胥家从来过得捉襟见肘,他爹修书十封里定有九封是要他俭省度日,一封是要他奋进开源,早日赚个盆满钵满,再找个有钱人家的小姐生个大胖儿子。

  玉乙未正在心里馋着那五百两银子,却忽见玉执徐从怀中又取出一张黄纸。

  楠木门锁实了,只留一条丝线般的窄缝。玉求瑕深吸一口气,把寒气灌入碎裂的骨脉里。他运起了玉女心法,让浑身如柞蚕绸般软韧,再靠着捆在全身的竹片子勉强站了起来。

  玉白刀第三刀让他的身子如沙尘溃散,风来便倒,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一挪地挨到门边,冷汗涔涔地坐下。

  两位弟子在门外依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只听玉乙未惊奇道:“哎,那是什么?执徐兄,怎地还有张武盟的告示?”

  玉执徐道:“也是拣来的。山下贴了一路。”

  玉乙未道:“噢,方才那是寻人令,这是杀人令。武盟真舍得花大价钱,五百两找个人,五百两杀个人。”

  玉执徐道:“因为寻的不是常人,杀的也不是善辈。”他俩的声音忽而有些瑟缩,这瑟缩并非因为寒风,而是因为心中生畏。玉求瑕正觉得奇怪,将眼睛凑近门缝里张望,朦胧中瞧见玉乙未手上拿着张纸,纸上乌漆抹黑地画了个人像。

  他没看清,两人的对话倒是一字不漏。这时玉执徐道:“这两道江湖令都由盟主所发。据我所知,在这当口,武盟百流子弟已尽数出动,非但为财,也为名。”

  若是真将这两令拿下,那人身价不仅值五百两银子,说不准还值下任武盟盟主之位。武无功已掌位十年,其子武立天又不愿继其衣钵,如此一来,也难怪武林各流人人皆对此令趋之若鹜。

  “哎,执徐。你说我去试试,会不会就此将那一千两银子纳入囊中?”

  听了玉乙未的问话,玉执徐只摇了摇头。“不可能。”

  “如何不可能?”玉乙未乐呵呵道,“我先找到那人,再逮住后一位。天山门是有门规不得血刃,那我便拱手将人送给别人杀便是,功名归他,钱财归我。”

  那抱剑的二珠弟子只盯着他看了半晌,便将两张麻纸一齐取来拍在他脑门上,冷淡道,“你先瞧好了,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儿。”

  玉乙未将黄麻纸从脑门上接下,嘟哝道。“…两道江湖令,一道寻人,一道杀人。”

  门页后,玉求瑕的心却先一沉。

  倏时间,风雪似是愈发狂盛,漫过交融的天地,只余无尽寒意。楠木门板被砸得簌簌作响,风极冰寒,可他的心却比这更冷。

  在门扇之外,玉乙未磕绊着念告示的声音轻轻地挟在风里飘来,仿佛一吹便会悄然散去。

  “……寻的是宁远侯家的公子,杀的是候天楼的黑衣罗刹。”

  第121章 (三十六)毅魄独飘飖

  骡胫上的铜铃清脆地叮当作响,双轮车摇摇曳曳,如波起伏。黑衣刺客缩在漆木板上,眼上蒙着条黑布带。

  金五这回伤得不重不轻,玉求瑕那一刀没刺准,金五也没让他刺准,而是在刀刃入体的一刹巧妙地避开了脏腑,虽说在回丰元的路上血淌了一路,最后居然也捡了命回来。

  可最要命的是自从峣柳被拖回来后,还没等他得喘口气,满脸疤痕的金一就带着一身煞气而至,带来了左不正的口信,要他立时动身前往下一处动刀弄枪。候天楼主从不会等他伤愈,于是他也从无歇息的间隙。

  车身颠簸震荡,草席在风里摆曳,金五不知这骡车要将他带往何处。坐在前头车板子上的是土部的人,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只在每日卯时与申时给他递水食。

  他们在路上行了几月,兴许更久,金五被蒙着眼,只能听着车舆外的响动辨位,开始还有些暖热的人声,后来渐渐停息。在漫长的旅程中他们出了丰元的地界,金五身上的伤口止了痛,结了痂,长出了浅白的新皮,可木轮依然在单调地轱辘转动。

  罗刹鬼索性开始打盹,过着猪崽子般吃吃睡睡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少日,草帘忽地掀开,有人在外叫唤道:“到了,到了!”

  金五扯下眼上的布条,一把抓过身旁的倭刀,跳下车来。

  风里是浓郁的青梅香,竹编夹泥的墙头探出几支浅黄酸梅,墙后是破落的菱花瓦,四下无人,只有几声遥遥犬吠飘来。

  赶车的土四十二是个披着蓑衣的老头儿,堆惕鬼面破了一半,露出半个沟壑纵横的下巴。金五问他:“这是哪儿?”

  土四十二道:“左楼主要你来的地方。”

  老刺客打开烟包子,用火镰点了火,边抽着烟袋边往一旁努嘴道。“你要杀的人在那里面。”

  金五回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间破落宅子。漆红的门扇松脱,挨着墙斜倚着,杂草蹿得能没过两膝,挂在铺首上的木瓢悠悠晃荡,露出其上斑驳绘着的吞口兽,不像个人烟之地。待他再回首来看时,土四十二与双轮车已倏然不见,只余下几丝缭绕呛人的青烟。

  罗刹鬼茫然地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左不正为何要他来此处。那女人向来反复无常,时而要他去取江湖榜前十的人头,时而把他丢在荒郊野岭之处,杀个籍籍无名之徒。

  他把刀往腰间一别,蹿到阴影里,轻巧沿着墙头地翻上青瓦。这里看起来曾是个殷实家户,虽说一片荆榛野蔓,却能辨得出中堂门屋的黑油门,瓦貔貅,不是皇亲国戚,也该是个显赫人家。

  四下里并无人踪,土四十二说他要杀的人在这里,可金五端着刀走了一圈,始终没找到那人。庭院荫深,丛草萧条,他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家祠前,牌匾被摘了,也看不出这家究竟姓甚。一块大匾挂在幽深的木梁间:“碧血赤心”。

  金五见了这字,不自觉往祠堂里走了一步,那牌匾后还接着一匾:“奉公为国”。

  像有只无形的手在他脊梁上推了一把,步子再也停不下来了。祠堂中摆着张短腿供桌,铜香炉里插着几支梅枝,翻洒的香灰间倒着几个往生牌位。金五伸手去翻,可还没翻过来,忽而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暴喝:

  “——不准动!”

  这吼声如惊雷乍起,震得耳膜发疼,金五打了个激灵,先将手里的刀抽出几寸,再猛地抬首望去。

  只见凌空扑下一只黑影!那人先前猫在梁上,躲在瓜柱阴影里,连身为刺客的金五都未曾发觉,现在一边胡言乱语、哇哇大叫,一边摇手晃脚地飞扑过来。那人一拳撞出,打得刀鞘颤颤发抖,金五正发着懵,却忽地被那人再加一拳,结实地打在胳臂上,顿时剧痛难当—— 一下就竟把他的胳膊给打折了!

  金五双目骤缩,冷汗顿出。他遇到的这人实在太强,而且强到一个他难以想象的境界!他根本没有出刀的机会,光是对上这人,两膝便开始瑟索打战,抖个不停。

  过往他与江湖榜高手较量,皆没此刻这般窘迫过,倏时间他被震慑得动弹不得,这一分神竟又叫那人捉住了他脖颈,五指铁钳般掐入肉里。

  那只手粗糙干瘦,犹如枯枝。罗刹鬼在窒息中挣扎,另一把手指好不容易够着了刀柄,却又被那人一把扭住,把腕骨拧脱了臼。那人把他强按在地上,踩着膝盖,哈哈大笑。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出手皆在疾电乍闪之间,险先没把金五当场大卸八块。金五本还想挣扎,用牙咬那人虎口,却被那人一记重拳砸在肚腹,霎时间神志涣散,昏了过去。

  ——

  府邸里野草萋萋,漫过石砖阶,攀上朱墙漆门,像海潮般在风里凄然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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