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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侠 第47章

求侠 群青微尘 3122 2021-11-25 01:41

  不等王小元出声,他便红着脸牵过了少年仆役的手腕,作出一副忸怩情态道。“多有失礼,不过还请赶快过来这边,鄙人有些话要说与王兄听。”

  年轻道士拉着王小元的手往钱家庄后门处小跑了起来。两人步过了水声潺潺的青石桥,又穿过了郁郁葱葱的细柳,终于在方门处停下了。耍蛇人笑嘻嘻地望着他俩,慢悠悠地跟在后方,也不上前去打扰。

  自方门处可望见庄内吵嚷的景象。人潮仍在捧着楠木箱的铜孔方与卖力吆喝着的银元宝前方涌动,兽面男子与持笛箫鼓的戏人也仍在边舞边奏,乐声混杂在轰鸣人声中,竟无一人注意到方门后探出的两个脑袋。

  庭中清幽灯火映得玉甲辰双眸莹莹发亮,他犹疑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很久以前,师兄也曾这般邀我来看幻戏。”

  “玉白刀客么?”王小元眨着眼问他。

  “对。那时鄙人少不更事,对师兄之言也总是一知半解。直至今夜…总算是模模糊糊明白一些了。说实话,鄙人心性颇为愚钝,既无师兄那般高绝武才,也无能参透世事的心智,因而事事都比不过师兄,也不敢去驳斥师兄言语。”

  玉甲辰坦率道。不知为何,王小元觉得他眼中隐隐透着一股苍凉。

  “但是,唯有一言,鄙人并不能苟同。”

  “是什么话?”

  “师兄和鄙人说过,‘人世间辛酸悲凉、不公无义也是人之所惧’。”玉甲辰蹙起了眉,摇首道。“但是鄙人不怕。”

  少年仆役呆呆道。“真不怕么?”

  这可是每朝历代皆遍存于天下的事,仅凭一人之力如何能将人间不公之事全部消弭?但这话王小元说不出来,因为对面的玉甲辰面上的表情可教他说不出这句话。

  “正是,鄙人苦苦思索了三年,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己的真心。在这一点上哪怕是师兄也叫不得鄙人让步啦。鄙人不怕这无公无义。若世道有偏颇,纠偏便是……”

  玉甲辰严正道。

  “――若无‘大侠’来拯救苍生,就让鄙人来成为那位‘大侠’。”

  第27章 (十五)藏刀不见影

  鼓噪人群后,有一人斜倚在梨树上,百无聊赖地瞧着在钱家庄两位庄主身前的攒动人头。

  此人叼一梨花枝,脑袋无精打采地前后左右晃荡着。自乱发后射出的目光游移着似是在寻人,却又散散漫漫、漫不经心。

  看他一身捻金锦缎衣的打扮,足见是位富家子弟,但面上神态却闲散冷淡,毫无世家矜贵之气,一对阴骘的吊眼下带着道狰狞疤痕,不是金府的大少爷金乌又是谁?

  金乌正衔着花枝左顾右盼,一个轻盈而饱含笑意的声音忽地自旁边传来。“少爷,你不去往那楠木箱里添些钱么?说不准纳了银钱还真能看上玉白刀客一眼呢。”

  说话的人正是左三娘,她扶着枝干自梨树后柔柔探出头来。白花散落,有几瓣如雪如玉的花片点在她面庞上,更衬得她俏丽清纯。只可惜金少爷不为所动,只向她斜去一眼道。“你想看便自个儿去看好了。”

  说着,他摸出几个铜板扔给三娘,自己却懒洋洋地向后一仰,似是整个人都被粘在了树皮上,再也无气力起身了。

  三娘见他神思不定,捂着口笑道。“少爷真不想看一眼?那可是天下第一的刀客呀。”

  “反正不过是一群江湖骗子,别说是天下第一了,在这穷乡僻壤天下第一百的侠客都难寻见咧。方才的不过是些骗人把戏,诓我钱财是真,‘玉白刀客’是假。”金乌却冷眼讥嘲道,旋即闭目不再言语了。

  少女却笑盈盈地将他仔细瞧了好几回,忽地开怀乐道。“哈哈,我知道啦。五哥哥是在找小元罢!”

  金乌睁开一只眼望着她,神色复杂。

  “难道不是如此么?我方才就瞧见你东张西望,又心不在焉,怎么叫你也不应声。”三娘笑嘻嘻地点着他的额道。“我猜,五哥哥心里想的是:王小元那小混蛋定是趁人不备又溜回钱家庄里来啦,看我逮住他后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她学金少爷的恶声恶气来倒有七成相像,惹得一旁打着酒嗝的竹老翁哈哈大笑,抚着胡须道。“不错不错,若再添一点硬气、把两眦提一提,凶神恶煞一些,便像得紧啦!”

  看金少爷面色倏地阴沉,三娘笑吟吟道。“早知这时如此挂念,刚才怎么不多塞些银钱让那庄主把王小元留下来?如此一来,少爷也不用像现在这般找人找得辛苦啦。”

  见他们尽拿自己调笑,金乌气急败坏,喝道。“你们这些泼皮货儿,要受骗上当的就快滚去庄主那边,要喝酒的就再来两大缸灌烂自己舌头,少来管本少爷的事!”

  “哎哟哟,五哥哥气得很。”

  “哈哈,正是正是。金府的小娃娃,瞧你成日除了动火就是生气,说不准前世是个气球,一肚子都是气咧!”

  一老一少反而变本加厉,笑得眼缝眯起,几欲捧腹打滚,俨然将这金府的主子当作寻开心的对象了。

  金少爷可真是火得两眼发颤,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撕了他俩脸面。看他喉头颤动,似是下个瞬间便会破口大骂,三娘和竹老翁赶忙笑嘻嘻地捂上了两耳。

  就当他们嬉闹之时,忽有如雷鸣一般的惊呼自前头传来。

  “玉白刀客!”“玉白刀客又出来了!”

  众人视线齐刷刷地向声音冒出来的那处望去,不知怎的,就在高台上随风轻扬的布幕前果真伫立着一位白衣人,腰里挂着长刀,与方才不同的是――此人头上戴着的斗笠用纱条缠了一圈,仔细一瞧其上似乎有一条狭长裂缝,似是刚刚被剑劈成两半,非得这样用纱条扎着才能将斗笠戴着一般。

  难道是这“玉白刀客”觉得百姓们往楠木箱里投的钱财够多了,此时终于肯重新现身了?

  似乎并非如此。因为无论是银元宝,还是捧着楠木箱的铜孔方,此时都呆若木鸡、瞠目结舌,大张的下巴摇摇欲坠,一个字眼儿都说不出来。可见这“玉白刀客”的现身并非他们预计之中。

  人群中也渐渐起了些议论声。“喂,不觉得这个玉白刀客与方才不太一样么?”

  “说像倒是很像…但总感觉有哪处不太对劲……”

  同样是身着素白衣裳、头戴垂纱斗笠,同样是带着一柄长刀,但此时的玉白刀客看上去却与片刻前的身影不大一样。

  究竟是何处不一样呢?无人能道出。但当那白衣人向前迈出一步时,一种令人悚然的震动忽地自在场所有人的心中涌了上来。

  这种悚然既像是临渊欲坠,又似是刀锋逼心,是某种只有在危险时方能产生的敬畏之心。那白衣刀客每迈前一步,便好似有重重一锤砸在观者心头,沉沉郁郁,教人哑然不能言语。

  此人身上虽无杀气,乍看一眼如无波古井,却给人狂风暴雪倾降之感。身形虽柔和宛转,其神其气却浑然如刀,珠圆玉润间星芒骤闪。方才人们初见时未曾察觉到的气魄,在此时忽地于他身上弥散开来。

  “玉白……刀客。”

  当这名字从茫然仰望着白衣人的乡民们口中吐出时,他们忽地回想起此人在江湖传闻中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一刀出鞘风霜消,三式落定星辰摇。天下第一、举世无双这些词藻仿佛就是为此人准备的,古今来往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名扬一方,在玉白刀灼灼光华下也皆得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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