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潭自觉出去,顺带拉走俞彩彩,没了打扰的人,他径直走向餐桌,曲膝坐下,皱了下眉。林赛赛走过去,拖着凳子坐得离餐桌近点,视线扫过一桌菜,冷飕飕的天气里,竟然能碰到一锅鸡汤。
盖子揭开,香味扑鼻。
陈泊延用勺将鸡汤上面的油花撇开,舀了几勺透亮滚烫的鸡汤进碗,盛好放到她身前。浓郁的香味直入鼻尖,氤氲的水气熏着眼。
“天冷,先喝着暖暖。”
陈泊延又拿了新碗,重复刚才的动作,瓷勺的柄抵着他虎口的小红痣。
“谢谢。”
林赛赛确实冷,舀了勺进嘴,下一秒烫的鸡汤在嘴里打滚,两手在嘴边扇来扇去。陈泊延勺子一落,顺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忧色尽显,“快喝水凉凉,多大人,喝汤也不知道吹吹。”
她哪想起来。
林赛赛猛灌了口水,压住那能蜕皮的烫。
陈泊延无奈摇头,瓷勺在碗里搅来搅去,搅至半温换了她眼前的那碗。
“那个……”林赛赛握着汤碗,掌心热热的,心也跟着暖,但说起话来还有些发虚。她张了张嘴,在他投来的视线里怂得低头喝汤,喝了几口还是放心不下,犹犹豫豫,最终陈泊延替她开口,“我听到了。”
“……”
“原来我在你眼里,不过是徒有其表。”陈泊延手里的瓷勺轻放,勺柄落在碗沿,清脆一声,明明细微辗转既逝,落在林赛赛耳里却如雷击,细微被无限放大,进而衍生出其他的含义,比方说陈泊延生气了。
“不是的!”
林赛赛立刻反驳,汤也顾不上了。
她纠结着眉头,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以前吧,和陈泊延不熟,很多事都是从别人人云亦云里听到的。后来她才知道,当时南城一中的入学成绩很高,而陈泊延是过了分数线的,也没传出实质性的早恋情况。
加之最近相遇后,剧组的相处。
陈泊延看似冷言,其实很热心、很认真,对人物的理解和掌控力很强。
“哦。”
陈泊延翘了翘唇角,“那是什么样的?”
林赛赛闻言认真想了想,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过了遍,郑重其事道:“是个很认真努力的人,拍戏到现在,从孟瑶到圆圆,再到今天的宋君陵,他们都出了问题。只有你,从一开始就熟悉程言这个角色。”
“……”
“很多时候,我从赵导的镜头里看你,就仿佛看到了我书里活生生的程言,他明亮、帅气,成绩优秀,被人喜欢。我觉得你也是这样的人,以前是我对你有偏见,我很抱歉,徒有其表这四个字形容你并不够。”
陈泊延沉默听着。
虽然不是他想听的话,但看她正经的模样,还是掩唇轻笑,耳尖染红。
偏见没了就行。
不过,他也不在乎偏见就是。有偏见至少说明,林赛赛是记得他的。
而且,她在夸他。
林赛赛诚恳说完,煞有其事扫向他眉眼,漆黑的瞳仁里暗含流光,鼻梁高挺,侧脸利落精致,喉结明晰,颈部曲线漂亮的像个女孩子。他的表象一直令人惊艳,她不禁想起和陈泊延的初次相见。
那是开学时的自我介绍。
初上高中人生地不熟,林赛赛习惯性选了前排,抵头默默看书直到晚自习开始,苏禾兰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自我介绍。初秋的天热得很,教室里只有四扇老式的挂扇孜孜不倦转来转去。
气氛低沉又压抑。
同学们都不活跃,林赛赛坐第三组一排,从后往前,到她后,她后背发凉的上讲台自我介绍,简单介绍后换下一位。她从讲台下来,身侧蹭过白色的校服衣袖,人影很高,她愣了几秒才神思回拢。
“大家好。”
耳边响起清冷低沉的嗓音,“我是陈泊延。”
他的声音过于好听,林赛赛直直看过去,恰好陈泊延转头面向她,目光深邃迷人,像是看她又不像,“耳东陈,停泊的泊,延续的延。”
话落,风卷起。
他校服衣摆撩上几分。
林赛赛的视线定格于此,直到自我介绍结束,也都没从那风里回过神。
“林编剧。”
陈泊延声音突然响起。
林赛赛无意识啊了声,晃了晃脑袋,从过往里拉回思绪,“怎、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
“……”
总不好说在想你。
林赛赛摸了摸温热的汤碗,低头凝神喝鸡汤,头低着,未绑的发从肩处散落,她去摸手腕,空的,没带皮筋。她将发别至耳后,捧起碗喝,陈泊延没追问,视线缠在她微红的耳尖,意味不明笑了。
散发过于碍事。
林赛赛吃饭时时不时去别发,如此反复,有些不耐烦,又是摸口袋又是四处巡视,看有没有能绑发的东西。陈泊延突然起身,走至衣架前抽了什么,她没看清,不一会,他折回递了东西给她,“给。”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领带。
林赛赛轻眨眼,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也快吃完了,领带你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