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为什么要深更半夜联系我啊?”晚上十点,刘阳夏接到许月电话,不耐烦地损人,“你找不到他人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还没习惯呢?”。
“......”
刘阳夏还想继续说,许月那边占线了。
来电的是校长,说他们这儿雨一大就容易山体滑坡。许月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就听校长说:“现场有大巴车残骸,你先别慌,救援队已经赶过去了,不一定是他。”
“他在哪儿?”许月面沉如水,“不用了,我看到新闻了。”
“现场封锁了,有二次坍塌的风险,你去了也没用!喂?许月?”校长急得想捏碎手机,吼道:“你去有什么用!”
此时的许月听不进任何话,一心只想过去。学校离事发地几十公里,许月骑着摩托车,冲进雨幕。行驶速度太快,溅起满身满脸的泥浆。他顾不得许多,一路奔驰,一个小时不到赶到了现场。
周围一圈拉着黄色警戒线,能进现场的除了救援人员只有闻讯赶来实时报导的记者。闲杂人根本混不进去。许月被拦在警戒线外。正一筹莫展之时,小原来了电话:“看到女记者左边那个矮个子没有?去找她,她会带你进去。”
“你进来也没用,整个车身都被埋了...”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偷偷放了许月进来,把雨衣递给他,嘱咐他别乱走,前面随时可能再次塌方。
路被拦腰截断,一大块山体坠落崖底。救援人员已经从崖边小路下去,下面有微弱的灯光。唯一的小路边缘泥土有松动的痕迹,为了防止人误入,专门派了个小年轻看守。
“喂!那个谁!你做什么?!”小年轻边喊住许月边往他那走。许月回头看他一眼,一个轻巧的迈步跳出了他的视线。随之而来的时泥块哗啦啦的掉落声,小年轻赶到的时候许月正徒手抓着树根一点点往下探,大半个身体悬在半空。
小年轻看得心里一紧,赶紧报告上级。
雨还在下,救援紧张有序地进行。雨幕里视线模糊,没有人注意到许月从树影遮挡的一边靠了过去。
上空直升机嗡鸣,现场浑浊的泥土包裹碎裂石块,救援人员徒手搬开,时不时有鲜亮的衣物露出来。
四周聒噪不停,许月耳膜不断在嗡鸣。他听不清,甚至看不清,只知道何迎寒在等他。他跪在那里,发了疯一样刨开土堆。
“没有...不是他的衣服...”许月手掌血肉模糊,捧着块碎布,回头对搬石块的人说,“不是他,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生命探测仪显示这里没有生命迹象了。”有人忍不住说,“回去吧,剩下交给我们,这里太危险了。”说完叫人合力把许月扛了起来。
他被送回了崖上安全的地方。坐在地上,见人就问:“没有生命迹象了是什么意思?”声音被雨声掩盖,却清晰地传到了他们耳中。有人安慰地拍拍他肩,有人怜悯地看他一眼。只有放他进来的女记者接了他的话:“就是永别的意思。”
许月似懂非懂地望了他一眼,喃喃地说,“何迎寒,你又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何迎寒把伞往许月头上偏,然后向他伸出手,“起来,别赖在地上,净丢人了。”
“迎寒...”许月愣愣地喊。
“在......”
“——让开!”何迎寒话说到一半,许月猛地推开了他。
“轰隆隆——”山石滑落声直冲众人耳膜。许月把何迎寒扑到身下,脊背险险擦过巨石。
......
耳边隐约有虫鸣声,有风过树梢声,以及微弱的呼吸声。周围魆黑,何迎寒被护在怀里,抬手就是许月温热的身体。
他拍拍许月的胳膊,无人应声。又扯扯他的耳朵,许月还是没醒。“许月。”何迎寒这回拍了下他的背。
“咳咳咳——”一连串咳嗽声让小小空间里空气震动。
随着一记沉重的呼吸,许月从何迎寒身上起开几寸。山体有一处凹进去,事发时许月把何迎寒带了进去。狭小的凹处仅仅能容纳一个半人,许月的脊背抵在山石上。
“你怎么样了?”何迎寒声音透着镇定。“还好。”许月轻松地说,“就是背有点痛。”胸口也痛,好像五脏六腑被搅碎了一样。
“那就好。”何迎寒安慰说,“救援很快就到。”
许月“嗯”了声。
手机早已不知去向,何迎寒勉强看了眼手表,又过去了两个小时。山风钻进石头间隙,一滴冷汗从许月额头滑落。“哒”地落在何迎寒手背。
何迎寒连忙伸手他额头,果然摸到一手冷汗,用手揩去很快又冒出来。“你发烧了。”何迎寒沉声说,“你刚刚骗我。”
“你也骗了我。”许月虚弱地笑,“我们扯平了。”
发烧的人体温变低,何迎寒把许月拉过来笼在怀里。许月低头把汗擦在何迎寒颈间,“我妈拜托你照顾我是不是?”何迎寒不语,拢了把许月后脑勺翘起来的头发。
“我看了她落在家里的日记。”许月又说,“她比想象中要爱我。”
“别说话了。”感受到颈间的高温,何迎寒声音少见地慌乱,“保存体力。”
许月摇摇头,继续说:“有时候我不明白,你和她联系过那么多次,多少对她的为人有点了解。为什么当年要阻止我拉她一把。”
“因为......”何迎寒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电光火石间,许月居然在这种环境下想通了关窍。
“因为,许建成想杀的人是我,对不对?”说着许月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让疼痛加剧。
他混混沌沌地想:还好,这次终于是我在保护你。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狭窄空间氧气有限,许月整个人软在何迎寒身上。
“许月!许月!”何迎寒一次次喊他,然而他的身体已经由凉转热,浑身滚烫。
“不要睡好不好,阿月。”何迎寒抵着许月额头,声音里掩饰不住地慌乱,“等你醒了我就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告诉你。”
怀里的人似是动了下,气若游丝:“我好像等不到了。好痛,迎寒我好痛啊......”
“我知道,我知道。”何迎寒一手扶着他,另一只手用石块拼命敲击,“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你一定不会有事。”
许月却吃力摇头,缓缓说:“出去了找......找谢媚,我所有的资产她都知道,密码是......”
“那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自己留着我不要。”
“不......我的一切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