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补完课,许月回寝室换衣服正巧遇到何迎寒从外面回来。
何迎寒:“回家?”
许月:“是啊。”不是,去找麻烦。
“那天你说下次叫上你。”许月接着说。
何迎寒疑惑:“什么?”
许月没回话,给了个离开的背影。
两人约好在云桥县见面。他俩住同一个镇,十多年前程父和许父关系很好,许月和程阳小时候也一起玩,后来两家闹翻,俩孩子也被禁止往来。
许月提前了半小时到了程阳家后面的烂尾楼。墙体钢筋裸露,地面随处可见翻倒的石灰水泥,像电影里犯罪分子的交易现场。
十几分钟后,程阳到了。许月早早注意他的位置,绕到他背后,说:“来了?”
“给。”程阳把纸袋递给他,许月拿出来一看,崭新的照片纸,上面没有塑封,用力一搓――掉色了。
许月按捺怒气,再次说:“照片给我。”
程阳把书包护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说:“给、给你了。”
脚边是生了锈的钢筋,许月踩住,滚出咕噜噜的响声。“等一下!”程阳吓得后退几步,迅速打开书包...
就在许月拿到照片的一瞬――另一只纹了刺青的手臂夺过照片。
“哟,有点面熟嘛。”卢宇捏着照片抖了抖,翻过来给他们看,“程阳,这不是你爸嘛,还有一女的...”
卢宇瞅瞅照片,又看看许月,歪着嘴笑,“有点面熟嘛。”
......
何迎寒找到许月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下室最高那级楼梯上。举目是灰黑色的水泥墙。地下室没有灯,借着入口微弱光线,照片上的面容清晰起来:男人怀里抱着个漂亮女人,两人笑吟吟地看着镜头。
泛黄的照片纸沾着岁月青霜,没有斑驳,想来照片的主人有好好保存。不过是十几年前的旧照片,程阳那时随口一说,完全没预料到许月会全身绷紧,前倾的身体像张拉满的弓弦。
宿舍那次,许月的手卡在程阳脖子上,盯着程阳涨红的脸:“你再说一遍?”
程阳双手扒拉着,脸色开始泛青,嘴里吐出模糊不清的字句。
再不放手他会死吧,许月心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心里这样想,掐着的手却松开了。程阳捂着脖子大口喘气,愤怒和恐惧转化成勇气:“咳咳咳――婊子就是婊子!婊子婊子婊子!你妈就是个婊子,勾引我爸!”
“去你妈的!”许月一拳砸在程阳颧骨,“再他妈乱讲试试!”
“照片为证,我爸藏了十几年。”程阳嘲讽道,“真是念念不忘啊。”
“照片,能给我看看吗?”何迎寒在许月边上坐下。外面的光源罩在他们身上。
许月转移话题,问何迎寒怎么找到这里的。
何迎寒:“你青梅竹马指的路。”青梅竹马指的是陆潜,他陪许月闯过祸挨过打,真正算和他一起长大。
“他去你家了,我们先出去给他打个电话。”
许月:“好,你先走。”
楼边唯一的光源闪了几下,永久地沉默下去。何迎寒感觉后面跟着的人身体明显一滞,放缓了步速。
“你是不是...”何迎寒顿了顿,向后伸出手,“看不清路?”
感受到手放下的重量,像逗弄小孩子那样,何迎寒笑着捏了捏许月的手掌。
青柠味顺着柔软手沁进皮肤纹理,缠绕成束,好像有莫名的东西在许月身体里生了根。
车停在东街商场,离烂尾楼大约一公里。手在灯亮的地方松开,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巷子口。
“你也知道这条路?”许月没忍住问。何迎寒晃晃手机,两个小圆点位置正缓缓重合。
许月又说:“来过云桥?”
何迎寒:“嗯,小时候。”
许月:“那我可能还没出生。”
何迎寒:“......”狗崽子。
此时陆潜已经在停车场等候多时,听见脚步,想也没想说:“可算来了...”
“是呀~”
“哟,人来齐啦。”
程阳瑟缩在后面,见卢宇带了七八号人,怕闹出大事,扯着卢宇袖子说:“宇哥下手轻一点,给、给个教训就行,钱、钱我照付。”
卢宇挥开他,“爷们行走江湖凭的就是个高兴,谁在乎你那点钱,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何迎寒撞撞许月,“不是你跟你说下次打架叫上我?”
许月睨他一眼,“我叫了。”
“我数321,”何迎寒说,“我们就...”
许月:“――上。”
“上什么上!”何迎寒拉着许月就跑,“我没跟别人打过架。”也没这么被人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