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最是无常,何迎寒早过了对无能为力生出怨怼,迁怒旁人的年纪,他刚出办公室就遇到了寻来的林景。何迎寒问他怎么知道他在这儿。林景朝护士台努努嘴,“最好看的白衬衫小哥哥。”
两人一同往病房走,何迎寒白他一眼,“一把年纪了,能不能正经点。”
林景深深看他一眼,说:“我打算留在国内了。”
何迎寒视若无睹,“嗯”了声,说:“公司业务拓展?”林景怔然,露出抹苦笑,“是啊,下次...一起来看老师吧。”
等两人回去老教授已经体力不支睡下了,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师兄弟问候了老教授家人,结伴离开了。
何迎寒为昨晚的不礼貌,表示歉意,主动提出送林景回去。
踏出电梯没走几步,和来人迎面撞上。
“不好意思。”
“没事。”
车正要发动,窗户被外面敲响,何迎寒摇下车窗,看清来人微微惊讶,“许先生?”
许建兴一脸焦灼,一时没想起来眼前人叫什么,嘴里说着:“吴.......吴先生?”
“何迎寒。”何迎寒更正说。
“是是是!”许建兴不关心何迎寒的名字,只知道他找得到许月,求助说:“你知道许月在哪里的吧,赶紧叫他来医院,就说他爸出事了。”
电话拨过去,另一头无人接听。
何迎寒把手机调成免提,又打了一次,还是如此。
许建兴听完,急得边原地转圈边打许月电话,耳边反复提醒他暂时无法接通。
顾不上联系许月了,许建兴要先去弄清楚许建成的情况。
他一走,何迎寒收起手机,却不小心滑到了拨号键。没来得及挂断,另一头传来了许月的声音:“你终于找我了。”
许月不知身在何处,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和石子落入深水的咕咚声。
何迎寒直截了当地说:“我在市一院,你爸出事了,你伯父在找你。”
“唔......知道了。”
如约把林景送到酒店门口,林景临下车前蓦然开口:“你知道每个路口你后面的车加起来按了几次喇叭么?”
何迎寒说:“什么?”
“没事。”林景说,“让你小心开车。”
与此同时,许月还是赶去了医院。仪器上只有平直的线,许建成没抢救过来。
许月掀开尸体上的白布,许建成苍白僵硬的脸出现在眼前。
鼻梁高挺笔直,下颌角清晰凌冽。对于美貌的人来说,眼角皱纹都是岁月精心雕琢的馈赠。许月鼻子和下巴和很像许建成。他伸手碰了碰,算作最后的告别。
许建成这些年情绪一直不稳定,也有过过量服用抗躁郁的镇定药物。这两年情绪越发不稳定,积郁成疾是迟早的事。
监狱里没有利器,能接触到的都是圆而钝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寻到的。
腕间的伤口上补了一道又一道。过程痛不痛苦旁人不得而知,场面倒是有够惨烈。
公共浴室关门前十分钟会开始赶人,但那天不知为何迟了。所有人都出去了,除了许建兴。
莲蓬头不断冲水,冲散的血迹混入其中卷进下水道,没来及的冲散的蜿蜒成长长的醒目条带泄了出去。
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
直到许建成被推进焚化炉,许月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悲伤。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
许月回想起最后一次见许建成。
隔着厚重的隔壁,父子俩无言以对。许建成始终低垂着眉眼,结束前最后五分钟,他终于开口:“如果我有一天我死了,让大哥把我和梦梦葬一起。”
许建成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全程不曾看许月一眼。
“你有没有...后悔过?”迟疑再三,许月终究还是问出了困扰他多年的问题。
“有过。”
这就够了。只要他讲出这句话,许月就可以说服自己在他死后原谅他。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许建成抬眼望着许月,平静的脸上裂开缝隙,里面爬出来的恶魔在低语,“你早就该死了,你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那天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许月:“程宇的亲子鉴定是假的。”
许建成像是没听到,或者说根本在意真相,只是断断续续重复:“那天,那天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第34章 疑惑
“你做梦,等你死了我就把你骨灰往荒郊野岭一撒。”许月说完放下电话,任由许建成疯狂拍打玻璃。
“吵什么!安静!”很快边上引起狱警注意,口头警告道。
许建成还说了什么许月听不到,仅仅记得他的眼神带了浓烈的恨意。
为什么?许月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