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收了吗?”
“虽然我没结过婚但我见过结婚,那是你情我愿的事,得亲自来,怎么可能靠别人策划?她喝多了病急乱投医。我把卡退给她,她说我对你很失望。幸好我没接,否则第二天她酒醒后的主要工作就是想如何把卡从我这里要回去。”
“你喜欢夏冰清吗?”
“喜欢跟她聊天。”
“你们有过身体的亲密接触吗?”
“我要是跟她有身体上的亲密,她会什么都跟我说吗?”他冷笑,是那种没有发生又被怀疑的自嘲式冷笑。
他们一问一答,直到吴文超把该说的都说了,冉咚咚才停止。
邵天伟提出询问沈小迎。冉咚咚犹豫,因为她知道仅凭目前掌握的材料,没有把握从沈小迎嘴里掏到太多信息,但她在办公室走了七步后就同意了。七步内做出决定,是她从慕达夫那里学来的方法。她突然想见沈小迎,且想见她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她对她的爱情观充满好奇,虽然她不完全赞同,但有些想法曾经在她的脑海一滑而过,只是因为自己的世界观异常强硬才没有保存它们。
邵天伟把沈小迎接到刑侦队。她脸色红润,精神饱满,身着点缀式镂空的V形竖领白T恤,灰色牛仔裤,白色名牌运动鞋,最显眼的是左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大钻戒。她是在强调她的婚姻吗?冉咚咚一边想一边跟她打招呼,说有些情况我们想跟你核实。她说没关系。冉咚咚说我们从其他渠道得知夏冰清曾去见过你,可你前次却说不认识她。
“你很漂亮。”她说。
冉咚咚心里一悦:“为什么答非所问?”
“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假话,因为我没你讲的那么漂亮。”冉咚咚情不自禁地撩了一下头发。
“如果这是一句假话,你觉得它有害吗?就像医生跟重症患者说还有希望一样,有时说假话是勉为其难。我说不认识夏冰清是因为我不想谈论这个人,也不想蹚他们的浑水。我承认我在回避这件事。”
“可你误导了我们,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好哄?”
“抱歉,我只考虑我的感受,忽略了你们的任务,但从现在起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绝不隐瞒。”
冉咚咚播放吴文超的录音片段,即沈小迎与夏冰清的对话部分。沈小迎认真听着,珍惜每一个字。播放完毕,她轻轻地嘟哝:“这个傻妞,竟然录音,还放给别人听,嫌自己丢脸不够吗?”
“他的讲述准不准确?”冉咚咚问。
“漏了关键内容,夏冰清威胁我,说如果得不到婚姻她就告徐山川,如果告不倒徐山川她就做掉他。我说你们隔三岔五滚床单,竟然还没把怨恨滚掉?她说睡多少那只是个量,她要的是质变,就是名分,哪怕结婚之后马上离那也是对她的一种尊重。她说强奸时他求她别告,她同意了;订合同时他说别把结婚写进去,她也同意了;现在,她能不能跟他结婚,就看我沈小迎的了?”
“你是怎么回答的?”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她打开车门钻出去,用力把门砸回来,好像那辆车是我。”
“她的威胁你跟徐山川说了吗?”
“没说,我始终坚持不过问他的私生活,甚至不谈论,这也是他爱我的一部分。”
“请你好好回忆到底说了还是没说?”冉咚咚连说两遍。沈小迎知道凡是她重复的地方一定是重要的地方。她沉思了一会儿:“真的没说。”冉咚咚不信,她认为这么严重的威胁沈小迎一定会告诉徐山川,至少会提醒他注意防范,更何况还可以达到挑拨离间的效果。冉咚咚想在这里停顿一下,用沉默告诉沈小迎这个回答她不满意。可沈小迎无感,她定定地坐着,像正在等待下一道考题的考生。邵天伟提醒沈小迎最好把知道的一次性讲完,以免犯包庇罪。她说她知道的都会讲,没有的不可能编造。冉咚咚发现从第一次问话到现在,沈小迎就像一支牙膏挤一点吐一点,而且要挤得非常到位,否则一点都不吐。
“徐山川的另外两个情人你也认识,可上次你却否定,撒谎好像是你的家常便饭。”冉咚咚说。
“我只见过夏冰清,别的一概不知。”
“但你跟夏冰清说找你的女人不止她一个,如果不是小刘小尹,那找你的人是谁?”
“都是瞎编的,我不想让她抱幻想,故意说徐山川有许多情人。眼不见心不烦,我要是去了解他跟谁谁谁,那除非是想跟他离婚抓证据,否则就是自己拿头去撞马蜂窝。”
这一句说得挺真诚,冉咚咚信了。她继续:“夏冰清说她有徐山川强奸她的证据,我们想跟你核实一下,她跟你说的强奸证据和跟吴文超说的证据是不是一样。”
“她没说具体证据……”沈小迎想了想,“她应该没证据,要不然早把徐山川告了。”
“我给你一点提醒,夏冰清的那个证据有镂空的花边,你再想想。”冉咚咚看着沈小迎镂空的T恤立领,忽然灵机一动。
“她真没跟我说过什么具体证据。”沈小迎眉头打结。
“那她为什么跟吴文超说?”
“这不是我能理解的范围。”
“你说徐山川强奸时夏冰清可以逃脱或者是自动送上门去的,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分析的,像徐山川那样的身体,稍微有点力气的女人都应该可以逃脱吧。”
“难道不是徐山川跟你说的吗?”
“如果他强奸了女人还好意思跟我说?除非他的脸皮是树皮。我说所谓强奸,并不认定他真的强奸。他又不缺女人,干吗要冒这个风险?”
“天生的?你说徐山川喜欢别的女人是天生的,为什么?”
“男人不都这样吗?”
“你是指所有的男人?”
“难道还有例外?”
“你结婚前知道徐山川有这个爱好吗?”
“要是知道,我怎么会跟他结?”
“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当时没看出来?”
“结婚前他是专一的,从他对我的态度推测,他出轨应该是我怀上老大的时候。初恋时我发现他有轻微的自卑,原因是他的长相。但我认为自卑处理好了就会变成谦卑,这一点被他公司的规章制度验证。他竟然把职工提意见列为奖励的第一条,说明他胸怀宽广。我爱上的是他的胸襟而不仅仅是他的胸口,但自从你们给我看了小刘和小尹的照片后,我才知道自卑终究是自卑,他的自信竟然要靠占有异性来确立。”
“透彻,”冉咚咚忍不住点赞,“你还知道与本案有关的其他信息吗?”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说得都与本案无关了。”
之后,再怎么问也问不出新的内容。沈小迎准备离开时冉咚咚想再测试她一下,说我开车送你回家吧?没想到沈小迎没记恨刚才的较劲,也不害怕单独跟冉咚咚待在封闭的轿车里。她几乎秒答“好呀”,并满脸欣喜,这欣喜即便冉咚咚怀疑是装的,也让她心里舒服。
冉咚咚开车,沈小迎坐副驾位。车过蓝湖大桥时,她们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蓝湖大酒店,那是夏冰清跟徐山川经常约会的地方,也是疑似强奸案发生的地方。她们同时瞥了一眼酒店后,沈小迎敏感地认为冉咚咚有了心理优势,但她不知道那个酒店也是慕达夫背着冉咚咚开房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