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在厨房忙活过,又想起要给来生产过的妻子买鱼炖汤,他出门就在楼下看到了站在亭子下抽烟的辛悲慈。
那次他穿的是深棕色的皮衣,看起来有些累,他看到了刚出门的何满,弹了烟灰招呼姐夫过来。
何满问:“进屋坐坐吗?”
他没回答,反问道:“姐夫,你跟他们待一块还舒坦吗?”
这话就是在问一个捧着软饭碗的上门女婿寄人篱下的心情,把一个初为人父的年轻人从喜悦中兜头浇醒,何满也问他要了根烟,两人站在亭子前看了一会远处雾蒙蒙的天。
辛悲慈那天有些直不起腰,哑着嗓子说:“我回东北是来办事的。”
又问:“名字你想好了吗?”
儿子的名字何满早就想好了,丈母娘允许这个孩子跟他姓,但强调下个女儿必须姓辛。
天色晚了,亭子里没有风,但是说话时还是能呼出白色的雾气,这情景倒是很配何满想好的名字――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就叫何能尔。
辛悲慈说是个好名字,他掐了烟给何满塞了个红包,说给我外甥买点好的。
他走后,何满提着鱼进了屋子,他想起小舅子说的忙事情,装作不经意问了句家里人,恩谢她弟弟平时都忙些什么。
“还能忙什么,野男人找野男人,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天以后何满才反应过来,辛悲慈为什么站在门口时有些不稳,他眯着眼睛慢慢吐烟的神态,让何满忽然想知道他“见不得人”时是什么样子。
不过在此之前,来自辛悲慈的祝福来得快去的也快。
儿子出生的第二年春天,还没等他叫何满一声爸爸,就在一场雨夜后的低烧中永远的离开了。
取走儿子小小的骨灰盒的那天,年轻的父亲一直仰着头回忆着与这个小生命的相遇,短暂的五个月仿佛何满人生中的惊鸿一瞥,现在那个总是哭闹的孩子魂归天际,永远安静了。
那次辛悲慈没有回来。
那一年也是何满来到师专的第一年,老丈人给他安排了音乐老师的职位,不过没编制,只是代课老师,八月末开学的那天,何满再也没有隐藏自己内心迸发的暴戾。
至于后来怎么找人摆平,怎么与妻子解释自己不会对家人暴力相向,何满不想回忆。他在师专代了三年课,妻子一直在市里唯一大学的行政部门上班,他们此后一直没有孩子。
这几天赶上学校春招,她一直住在学校院内的职工宿舍,其实不只是这几天,自从儿子不在后,辛恩谢便总是找借口回娘家。
“姐夫,帮我个忙。”
何满正在厨房洗菜,听到喊声后擦了手,他不知道妻子什么时候回来,但还是会每晚做好饭等到五点半,今天也是,他也不知道辛悲慈要待上多久,更想不清该怎么跟妻子解释这个忽然到访的男人。
辛悲慈脱了外套站在水池前,卫衣脱到一半,他刚说要借下浴室,现在正开了花洒喷头,水汽混着他身上的香水味,何满一进门就觉得有些晕。
他说:“姐夫,我胳膊抬不起来――可以的话再帮我解下腰带。”
这下何满才注意到他卫衣下的肩膀上绑着纱布,两人差不多高,何满伸手帮他,辛悲慈一直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脸,今天他没有把头发梳上去,散下的红头发在浴室的黄光下像是一团野火。
何满弯下腰解他的腰带时,野火忽然问了句:
“做吗?”
浴室里说话声音很清晰,何满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头看着小舅子。
“姐夫,借我躲两天。”
“我知道这段时间我姐不在,我也没什么好补偿你的。”
辛悲慈握住何满僵在原处的手,把那只手掌拉到身前,覆在了自己起伏的胸口。
“把我当成她就行,做吗?”
第3章
现在两人的手掌紧紧贴着,何满能感受到传达过来的实在体温,还有清晰的心跳。
“我来之前做准备了,你直接插进来就行。”
何满把手从对方身前抽走了,他说:
“我们没离婚,我还爱她。”
辛悲慈笑出了声,他开始在裤兜里翻找,从左边兜里扯出了一长排塑料薄片扔到了地上,何满低了头,那是安全套。
“他们就是借你生孩子――早知道我就不准备这么多了。”
裤腰带已经被何满解开了,辛悲慈用没绑着绷带的手向下拉着裤子,踢到一边,他看着何满:
“我帮你含出来也行。”
何满把他丢在地上的衣服拣到了旁边洗衣篮里,说了句不用。
“你要是走了比现在过得好,当老师有什么意思。”
辛悲慈接着说,他身上只剩下了套在卫衣里的白色短袖,当然内裤还在,他的手勾住内裤边的时候何满侧过了头,但是没从浴室里出去,他感觉花洒的声音有些吵。
红头发把内裤扔到一边后,勾手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件短袖,何满余光看着那一团白色落在地上。辛悲慈向后坐在了浴缸边沿上,接着忽然问了一句非常不该问的话:
“我外甥呢?他怎么没跟着你。”
何满转过头去正视他,辛悲慈立刻就闭了嘴,何满已经跨了一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一只卷起袖子的手臂伸过来,关了辛悲慈身后的花洒,浴室里只剩下水流进下水道的声响,终于不吵了。辛悲慈仰脸看着姐夫拧紧的眉头,有水珠从他鼻梁边滑下来,不知道是汗还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