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也可能长成不如意的样子,带着满身流言蜚语离开,那样你还会想念我吗?”
“我也不是个如意的父亲。”何满站直了身子,“我会一直想念你,然后努力过好我自己的生活。”
风停了,他听到那人带着笑意答了一声:“好。”
他转过身,背对着何满,把脸面向前方。
“你该走了,沿着来的方向回去,有人在等你。”
何满转了头,来时的路看起来一片光明,但却怎么也看不清尽头。这一刻他忽然害怕了,猛地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却只看到了一片空白,刚才还在的图书馆消失了,路两端都变成了一望无垠的平原,只剩他站在路中间。他在路当间踟蹰了一下,最后把脸转向了来时的方向。
他忽然听到了一声巨响,紧接着脚下的地颤动起来,他像是被人用力推了一把,脸向下砸向地面,跌倒在一片下坠的黑暗当中。
何满在沙发上睁开了眼,意识到自己正枕在扶手上,这里没有学校,没有柏油路,更没有梦里的人,他想重新闭起眼睛,却听到有什么在自己身后炸响了。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
他盯着沙发背上的花纹,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声音的来源。
“我还是在等待,等待我的爱――”
伴着歌声来的还有一串凌乱的脚步声,那人从浴室一路跑回了客厅,噪音的源头被他匆忙拿在了手中。
“你快回来――”
在下一段前奏开始前,他终于按下了挂断,何满吸了口气翻过身,正对上拿着手机愣愣看着他的辛悲慈,这人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
“你醒了?”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何满的思维在古怪的梦境和震耳的铃声中跳跃了几次,最后选择了停下,他应了一声。辛悲慈只穿着内裤,上身套着皮衣外套,头发湿漉漉的向后梳着,发尖还在滴着水,一副刚从花洒下跑出来的样子,他蹲在矮桌边,手里拿着红白相间的诺基亚,视线跟还没起身的何满平齐。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何满缓缓起了身。
除了突然惊醒带来的不快,还充斥着怅然若失,他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天,意识到自己已经睡到了黄昏,梦境中的一切像水一样迅速流走了,他眨着眼把脚挪到了地上,辛悲慈已经套上了裤子,正把一条毛巾搭在头上。
“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吗?”
他被何满忽然的发言问住了,摇了下头。
“我那时很需要钱,我父亲一直在医院,我还需要念书。”
辛悲慈看着他,擦头发的手停住了。
“所以我才去拍没人接的电影,还考了教师资格证,去给附近的孩子上课,我以为他快好了,我以为我有广阔的未来,直到我毕业的那年,他进了重症监护室,时睡时醒。”吃肉+管理三二:伶衣/柒伶^柒衣"寺六、
何满拿过一边扶手上的衬衫,慢慢穿上了袖子,眼睛还在看着旁边。
“我负担不起,但是我不想失去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我决定结婚,非常懦弱的决定。”
他把视线转向辛悲慈,手里系着袖口的扣子,他的手指有些抖。
“我以为只要我付得起病床钱,他就能多陪我一阵子,但是在婚礼前一周他心脏骤停了。”
房子里安静极了,何满把手放在了另一颗扣子上,却迟迟没有系上。
“但我还是结婚了,我很想要一个家,至少当时还算是个家。”
他没接着去系领口的纽扣,直接站了起来,走到了辛悲慈面前。
“所以我对你的并不是同情。”何满深吸了口气,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觉得我们现在多少算一个家,我实在太喜欢有家的感觉了。”
辛悲慈看着他张了张嘴,忽然笑着摇了下头,像是忽然松懈了,无所谓的笑又回到了他脸上。
“我很喜欢你这个说法。”说着伸手从旁边拿过了自己的上衣,但他的笑容收起的很快。“我也喜欢有家的感觉,好喜欢。”
何满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绕过辛悲慈走向浴室,他在门口停下了,忽然转头说:
“如果有人敲门记得开。”
“嗯?”
辛悲慈正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他颇感意外地看着何满,没想到对方避开了视线。
“明天是你生日吧,照片后写的,我中午给你定了蛋糕,这会应该要送到了。”
说完就钻进了浴室关上了门,辛悲慈盯着门好一会儿才掏出了打火机,但却一直没去点烟,过了许久才细不可闻的说道。
“为什么要对我好。”
敲门声比预想中来的晚些,何满已经出了浴室,辛悲慈给他递了毛巾,转头间门就响了起来,门外的人似乎有点急,下手也很用力,见没人应门又敲了几声。
这敲门声着实急促了点,何满疑惑地看向门口,辛悲慈先答应了一声,绕过去开门。
挂了门闩的铁门很厚重,他推了几下才开了门,不过门后站的并不是拎着蛋糕的店员,而是一左一右两个人――是之前来过的警察。这次先发话的是矮个子,他扶了扶脑门上的警帽,眼睛看向辛悲慈。
“终于等到你了,可让我们好找。”
第32章第32章
门口警察的视线游移了一阵,从一脸惊诧的何满回到了辛悲慈脸上,后者缓缓吐了口气,把手撑在了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