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烧了。”何满又重复了一遍。“别想那么多。”
辛悲慈还绷着,听到这话忽然笑了出来,点着头答了句:“好。”
他笑得很无力,嘴角只勾了一下,何满看着他想再说点什么,但最后两人只是沉默着对视。这时走廊传来了医生的喊声,何满转了头,听出是在喊自己,他拉扯了一下揉乱的衣襟,离开楼梯间前转头看了一眼,辛悲慈还站在原地,背着光看不清脸。
“你别走,我等下来找你。”
他轻轻点了下头。
何满向前走了几步又回了头,楼梯间在走廊尽头,门像一个画框,辛悲慈站在正中央,身后是灰白的天,他又用口型重复了一遍“别走”,太远了,看不清对方有没有再点头。
楼梯间到急诊室有一段距离,中间有一个转弯,医生正在门口等,看到何满后伸手示意了下。
“病人家属已经来了,对了,还有个人在找你。”
何满抬起头,顺着医生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对上了从急诊室出来的辛恩谢。
她还穿着上班时常穿的深色呢子大衣,额角的头发有些乱,她走到何满面前,拢着头发说了句:
“李叔就交给他家里人了——你脸色不太好啊。”
他有些没反应过来,愣着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辛恩谢正整理着手中的收据,听到这个问题抬起了头,脸上有些疑惑:
“你给李叔儿子打完电话,他们就叫我来了啊,怎么了吗?”
来医院的路上,他准备了一整套说辞,救护车在鸣笛,他在打腹稿,为什么会遇到李叔,李叔为什么发病了,他又是怎么自己把人送到医院的,如果要面对李叔的家人,他能滴水不漏地说出事情的整个过程,还能省略掉那个人的存在,但这一刻见到了妻子,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医生叫住了辛恩谢,两人说了几句李叔的状况,情况比较严重,不保证能恢复到发病前,目前来看恢复意识也需要时间,何满回头向着拐角看了一眼,这里看不到楼梯间,只能看到走廊的窗和屋外的白光。
余光里的两人结束了对话,妻子又走到了他面前。
“你没事吧?”
何满没说话,她微微皱起了眉,但没继续问,片刻后他开了口。
“我以为你会嫌我添麻烦。”
她听到这话笑了,何满不合适宜的觉得这笑跟另一个人有点像,但她的笑只维持了几秒,接着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
“我来之前倒是刚跟我爸吵完架。”
两人都没说话,急诊室门口有些嘈杂,何满看到她肩膀上有一片细小的枯叶,抬手把落叶扫去了,视线移回妻子的脸上,他发现她正看着自己。
这种时候应该有温情,拥抱或者是迎接家人的笑,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妻子的手臂抱上来时,何满低了头去迎接。
这一刻他心里忽然有一丝诡异的温暖,是来自家人的,来自朝九晚五的生活的温暖,但这温暖不实在,像是在雨季趟水,裤子贴在腿上,磨着发热;又像是在冬天正午赶路,脚踏在雪地里,明明冻透了,却总觉得滚烫,她单薄而温暖的肩膀还在自己怀里,此时他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也许自己应该回去,过寄人篱下但归根结底算是安稳的生活。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着妻子的肩膀,两人分开了。
辛恩谢转移了话题:“你吃饭了吗?”
何满摇了下头:“我不饿。”
“那我们回家?累了吧。”
他放开了推着妻子肩膀的手。
“你先上车,我马上回来。”
从拐角跑过去的时候,何满好像听到妻子在叫自己,但这声音很快化做了风声,消失在了身后,走廊的尽头是楼梯间,门已经被关上了。
门轴有些生锈,楼梯间里没有人。
何满向着楼梯扶手间的空隙看了一眼,上下都是层叠的转弯,没有人影,他又对着走廊喊了声名字,没人回应。他站在楼梯间里,向上向下看着楼梯,不知道人向着哪里走了,也不知道该向着哪个方向追,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窗户上,起风了,灰色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了。
他爬上楼梯时意识到了两件事,一是明明可以走电梯,二是辛悲慈这个名字叫出来非常好听。
跑到顶楼时,他的心好像在耳朵里跳,放眼看,压在天上的乌云已经飘远了,满眼是碧蓝的天。顶楼视野开阔,能看到四面低矮的楼,何满眯着眼睛看远处,去找那个红色的身影,风吹过来,仿佛又闻到了楼梯间的潮湿味道,他的舌尖还有一点甜味,脑子里只剩刚刚那人说的“我是不是该走了”。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满眼都是红色。
回到车里时,辛恩谢正在副驾驶位上照镜子,看到何满回来她合上了挡板,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了手指,何满扶上了方向盘,正午的太阳有些晒,他眯着眼睛没发动车。裙er散伶鎏韮er}散韮鎏
“你怎么没戴戒指?”
他张开了左手,低头看了一会儿,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头向后靠在了座椅上,轻轻说了一句:
“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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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送一张惊喜小舅子!!
第20章
正午的路上没有多少人,车很快就开到了市里。十字路口是红灯,何满踩了刹车,他和妻子一路无话。
“你和爸为什么吵架了?”
辛恩谢正看着窗外发呆,听到他说话转了头。
“没什么,就是说了点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