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翔恨透了李纲,当初就是李纲劝说自己禅位给太子的!
赵吉翔更恨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才会立他赵桓为太子,当初到底是被多大的一块猪油蒙了心,才没在他刚刚生下来的时候把他溺死在净桶里!
打量了殿中群臣一眼,却见殿中群臣尽皆低头看着靴子上的花纹,无论是当初劝说自己禅位的李纲,还是往常的墙头草张邦昌,甚至就连传言中数次顶撞赵桓,最敢于直言的李若冰,都在低头数着靴子上的花纹。
赵吉翔终于彻底绝望了。嘴唇微微动了动,嗫嚅半晌之后,赵吉翔干脆向着赵桓拱了拱手,说道:“老拙此次回京,不过是想家了,又何来什么复位还政之说。”
“父皇当真不想复位还政么?儿臣是真心实意的请父皇复位还政。”
赵桓恭恭敬敬的向着赵吉翔拜了一拜,又指着皇位道:“儿臣年幼,威望难以服众,凭心而论,儿臣也不愿意做这个官家,只求能做个万年的太子便心满意足了。”
赵吉翔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慌忙向后退了一步,摆手道:“老拙在位期间,于国于民无益,老拙又有何面目再说什么复位还政?方今之日,老拙只愿退居龙德宫内清修,再不过问世事。
更何况,官家虽登基不久,却能连胜金兵,实在是远胜老拙多矣,便是比之唐太宗,也不逞多让。”
赵桓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
这特么上赶着回来想要复位当皇帝的是你,现在朕都说要把皇位让给你了,你特么又说想要清修,不想当皇帝了!
真特么虚伪!呸!
还说什么朕比之唐太宗也不逞多让?你这就是想说朕跟李二一样喜欢杀兄宰弟且为乐呗?
可是人家李二是把几个兄弟全给宰了,朕却只杀了一个赵楷,好歹还给你留下一个赵小九呢!
“既然父皇心意已决,那儿臣倒也不好勉强。只不过,朕虽有心尽孝父皇膝前,奈何又耽于国事,一时间无法脱身。”
眼看赵吉翔铁了心想要修仙,赵桓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点了点头,坐回到龙椅上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一直躲在朝臣之中冒充隐形人的赵构身上:“九弟可愿代朕随父皇前往龙德宫,多多替朕尽孝?”
赵构终于体验到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刚刚赵楷被杀的时候,自己没有说话,刚刚蔡京被拖出去的时候,自己还是没有说话,现在那个昏君对自己下手了,可是朝堂上却没有人替自己说话了。
赵吉翔瞧了瞧赵构,又瞧了瞧赵桓,再想想此时已经被拖出去喂狗的赵楷,顿时悲从心头起,颤声道:“好,好,老拙多谢官家!”
“父皇这是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赵桓笑眯眯的道:“毕竟我大宋以孝治天下,儿臣也勉强算是个孝顺的,区区小事,当不得父皇这般。”
眼看着赵吉翔被气得拂袖转身,赵桓又接着道:“对了,之前金兵围城之时,儿臣为了守住祖宗基业,未经父皇允许,就先搬了龙德宫的许多物事发卖,还请父皇见谅。待诸事皆定,儿臣一定重开花石纲,再替父皇置办更多的宝贝。”
“不可!”
赵吉翔猛的顿住脚步,刚刚臭着一张老脸转过身子准备骂人,李若冰就抢先出班奏道:“花石纲遗患无穷,官家若敢重开花石纲,臣便一头撞死在金殿上!”
“官家三思!”
李纲也出班奏道:“方腊之祸,大半缘自花石纲而起,如今金兵方退不久,官家若只为讨上皇之欢心便要重开花石纲,就不怕天下大乱么?到那时,官家又将置上皇于何地?”
“尔等欲陷朕于不义耶?”
赵桓一脸怒容,从龙椅上拂袖而起,指着李纲和李若冰等人骂道:“上皇他老人家就这么点儿爱好!卿等可是以为朕不敢杀人?”
李若冰躬身道:“官家自然敢杀人,可是史书也敢记!上皇所好,不是祸国,便是祸民,这般爱好,没有也罢!”
赵桓顿时大怒,指着李若冰喝道:“拖出去,杖责八十!”
“罢了,罢了。”
赵吉翔长叹一声,瞧着一唱一和的赵桓君臣,赵吉翔心中满是苦涩,一边向着紫宸殿外走去,一边说道:“区区身外之物,原也当不得什么,官家又何必如此!”
朕还没有彻底老糊涂,更没有瞎,你们又何必演这么一出戏!
“官家已归,哀家也该撤帘还政了。”
只是还没等赵吉翔走出紫宸殿,孟太后就又在赵吉翔的心口补了一刀:“官家在太原之事,哀家也有所耳闻,这祖宗基业交给官家,不止哀家放心,便是列祖列宗,想必也是开心的。
还有这龙头拐杖,官家也收回去吧,哀家拿着这东西也没甚么用,用来走路还嫌累了些。”
“太后说的哪里话。”
赵桓躬身道:“侄儿还年轻,许多事情还要靠着太后您老人家多多指点呢。”
赵吉翔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上皇,您这边请。”
何蓟的态度很恭敬,恭敬的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微微躬着的身子恰到好处,既不谄媚,也不显得趾高气昂,多少让赵吉翔的心里好受了那么一些。
但是一到龙德宫,赵吉翔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就再一次沉到了谷底。
第39章 我大宋,国泰民安
空空如也。
宫中名贵的花草不见了,奇石假山也不见了,就连宫殿里面那些家具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一些简单到极点,勉强能用,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用的那种家具。
赵吉翔仅仅离开汴京两三个月的时间,整个龙德宫就变了一番模样,除了院子依旧还是那么大,房子也还是那些房子之外,剩下的无论是家具之类的硬件还是从环境之类的软件上来说,龙德宫跟宫殿这两个字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可能还赶不上那些一夜暴富的士绅家里。
“官家,真是至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