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汉有黄巾之祸,晋有八王之乱,唐有安史之乱,明有甲申国难,唯独大宋,有个靖康之耻!
这是何等的彼其娘之!
“伏请官家三思。”
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然而实际上却是在暗示自己赶紧投降的声音,终于惊醒了出神的赵桓。
三思如何投降?还是三思该怎么跪才能舒服一些?还是考虑一个帝姬作价一千锭金是便宜了还是贵了?
原以为大宋的官老爷们会比明末的那些辣鸡们强一些,可是现在看来,基本上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李少宰以为如何?”
赵桓没有直接回答孙觌,却将目光投向了俊朗豪爽,风度优美的李邦彦,脸上也不见半点儿喜怒,声音之中更无半点儿起伏。
然而就是这不见喜怒也不见起伏的态度,却让李邦彦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当政期间毫无建树,只善阿谀顺承,谄媚充位,江湖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能够位居少宰(右相),靠的便是察言观色之能!
可是现在官家的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语气也没有任何变化,却又该察什么言?观什么色?
思虑了半晌,又想着官家以往的态度,李邦彦躬身道:“回官家,金兵挟灭辽之威分兵南下,其势难当。
故,臣以为孙御史之言虽有不当之处,然,为大宋江山万年计,为天下万民计,臣以为不若暂且议和,再多赐些岁币与他,日后再做计较也就是了。”
赵桓的嘴角不自觉抽了抽。
大萌的皇帝们很奇葩,有喜欢带兵砸场子的,也有喜欢斗蛐蛐的,还有喜欢修仙的,更有喜欢嗑药玩女人的,甚至还有喜欢当木匠的。
大明的官员们也很操蛋,有喊着水太凉的,也有当了带路党的,更有比死间还要忠心的大清之友。
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哪个操蛋玩意儿敢在朝堂上赤裸裸的劝说皇帝投降。
偏偏大怂的这些怂蛋们就敢,明明还有大把翻盘的机会,当朝侍御史和宰相却公然在朝堂上劝皇帝投降,割地,赔款?
这些货是天生缺钙?还是脑子里面泡了水?
“依尔等之意,朕便应该早早投降,将这万里江山拱手奉上,如此尚可不失昏侯之位,若是死战到底,只怕兵祸连结之下,百姓难免流离失所,生灵不免涂炭之苦,然否?”
语气中满是嘲讽,赵桓的脸上却不见喜怒。
从龙椅了站起来向前踱了两步,之后又扫视了殿中群臣一眼,赵桓的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孙御史和李相之言,当真是有如洪钟大吕,震聋发聩!朕若不降,只怕要愧对大金,愧对女真,乃至于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朕,真应该立刻罢免了自己!”
“官家息怒,臣等万死。”
再傻的人也听出来赵桓话里的不对劲了。
对于李邦彦和孙觌等铁了心要追随道君皇帝赵佶的主和派来说,赵桓的这番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而对于李纲等主战派来说,赵桓的这番话却无异于天籁之音――
尽管不知道赵桓这次的变化是一时抽疯还是真的治好了软骨病,但是能硬起来,就总好过一直软趴趴的。
大喜过望之下,李纲正想出班弹劾孙、李两人,一个内侍却匆匆忙忙的从大殿侧面走到了赵桓身边,低声拜道:“官家,上皇车驾已至亳州,皇后娘娘的车驾也已经准备好了。”
内侍的话音刚刚落下,殿中诸臣的脸色就各自变了又变。
李邦彦和孙觌等人的脸上尽皆闪过一抹喜意,李纲等主战派的脸色却又变得有如死灰。
大宋跟之前的历朝历代并没有什么区别,都讲究个以孝治天下,太上皇赵佶现在都跑到亳州了,你赵桓又能如何?
然而赵桓已经不是赵桓。
原本的赵桓是那个登基之时都能哭晕的软蛋,以其懦弱无能而有幸挤身吉祥三宝第二位,与著名道君艺术家皇帝赵・怂・佶和完颜・自毁长城小能手・跑跑・构并称吉祥三宝。
可是现在的赵桓,却是一个以扑街写手穿越成天启七年的崇祯皇帝,硬生生逆风翻盘之后浪了一辈子,生杀予夺数十年的狠茬子!
扫了殿中大臣一眼,赵桓直接吩咐道:“告诉皇后,让她老老实实的回宫里去待着,城在,朕在。城破,朕陪她一起上路。如果她执意要走,休怪朕不讲情面。至于上皇,”
赵桓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冷笑道:“弃祖宗基业于不顾,置江山万民于水火,国难之际带着高俅和蔡京卷了国库仅剩的两千万钱跑路,他也配姓赵?”
他……也配……姓赵……
赵桓的声音掷地有声,李纲却大惊失色,当即便出班拜道:“官家慎言!上皇终究是官家生父,官家以此相诘,将来传了出去,官家……”
李邦彦也躬身道:“上皇传位于官家,官家却以此相诘,岂是为人子之道?”
赵桓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烦闷。
金城还有不足百里就到城下,赵家吉祥三宝更是早早的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主战派和主和派现在居然还在为了这么屁大点事儿而争吵不休?
难怪好好一个大宋愣是被这些沙雕们玩成了大怂,最终又特么玩成了大送!
“一国宰辅能在朝堂上说出割地请降的屁话,部堂尚书更是闻贼而挂印,这便是尔等的为人臣子之道?”
打量了殿上群臣一眼,赵桓当即便指着孙觌和李邦彦道:“皇城司何在?将孙觌和李邦彦投入天牢,待秋后问斩!任李纲为少宰,主持京城战事。”
眼看要凉,李邦彦终于忍不住了,当即便高声叫道:“官家,我大宋向来不因言而罪人,神宗皇帝更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官家此时因言而杀士大夫,却不知官家还有何面目去见上皇,百年后又有何脸面去见我大宋列祖列宗?”
赵桓的表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果然,靖康之变乃至于崖山之祸的真正根源,更不是所谓的冗官冗政冗军之类的问题上面,那些不过是用来挡住屁股蛋子的遮羞布而已。
真正的根源,就在赵大得位不正上面,就在赵二烛光斧影上面,就在赵宋这些没有血性的怂蛋皇帝身上,在这些敢喊“此非儒臣待遇”,被惯坏了的士大夫们身上!
就算完颜宗望带着的是真正满万不可敌的女真骑兵又能怎么样?就算熟知大宋虚实的郭药师投降金国,当了带路党又能怎么样?
难道女真骑兵还能比匈奴更厉害?难道郭药师还能比汪精卫更会带路?